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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門口不敢動,怕弄臟媽媽家的地板。
之前弄臟繼母的地板,繼母兩天都沒有給我吃飯。
大哥哥見我進來,目光在我身上掃視,最后落定在我胸前。
露出一個不屑的笑。
“你爸還真不是個東西,營養(yǎng)不良的,小,朋,友!”
胸口那片涼意變得格外清晰。
我驚慌失措地抬起胳膊交叉抱在胸前,試圖擋住尷尬凸起。
卻擋不住他令人窒息的目光。
我死死咬住唇,羞恥的恨不得讓自己原地消失。
我求救地看向媽媽,媽媽卻偏開了頭。
她垂下的眉眼里,只剩下為難。
她在這個家里也很難,一身的病,管不了的繼子。
和生不出孩子的肚子。
一張?zhí)鹤勇湓谖翌^上,把我蓋了個嚴嚴實實。
“吃完飯就回屋去寫作業(yè)?!?/p>
哥哥路過我身邊的時候,不屑地呸了一聲。
“寄生蟲!垃圾!”
我不敢反駁,因為寄人籬下。
我已經(jīng)不敢奢求媽媽和新家人的愛了。
只求能有個地方落腳就好。
媽媽家只有兩個房間。
一間住著媽媽和繼父,一間住著繼父上技校的兒子。
雖然大哥哥平時會住校,但他的房間也不是我能住的。
繼父冷冷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以后你就住在這,哥哥在家的時候,老實點?!?/p>
我點頭,順著他的手指看去。
陽臺幾段布隔出來的透明隔間,一張折疊床,是我的新住處。
媽媽帶我去了衛(wèi)生間。
三十出頭的她,佝僂的身影像個老婦。
“盼盼,媽媽要去收拾碗筷......衛(wèi)生間的門鎖不上,你注意點,動作快點,別惹叔叔不開心?!?/p>
水汽氤氳,漫著陰濕青苔味的狹窄衛(wèi)生間內(nèi),憋得我喘不上氣。
生完我,媽媽的身體每況愈下。
不能再生兒子,不能再工作。
柴米油鹽,車貸房貸,最終壓垮了爸爸媽媽。
八歲那年我被判給了爸爸,只因為他的一句話。
“我是孩子的爸爸,我的收入能給她最好的教育和生活!我女兒不能跟著她那個一分錢都掙不到的媽受苦!”
全然忘記了當年是他讓媽媽做全職家庭主婦,她沒有收入都是為了這個家。
為了我。
所以我想,是我害她直不起腰。
現(xiàn)在我又再次成為了她的拖累。
我緊緊攥著脖子上的吊墜回了自己的隔間。
吊墜里是媽媽笑顏如花抱著我的照片。
這次,她在我身邊。
沒有像每一次午夜夢回,她抱著我,輕輕撫摸著我的額頭說。
“寶貝,不怕,媽媽陪你一起睡。”
人在身邊。
思念卻變成針,細細麻麻扎在心口,疼得我哽咽。
“媽媽,媽媽......”
我越哭喊,夢中的她走得越遠。
“媽媽!別走......”
思念越烈,胸口越疼,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悶得我喘不上氣。
我把自己哭醒,眼淚滾燙,還沒干透的書包再次被眼淚洇濕了一大片。
書包,是我的枕頭。
夢醒卻沒有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