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 竊賊的微笑他的聲音輕飄飄的,像一根羽毛,卻在我耳中炸開成驚雷。
我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鏡中的“蘇清”面色慘白,瞳孔緊縮。而我對面,
那個穿著我舊白褂,頂著我名字的男人,
正用我最熟悉的、那種謙卑又帶點討好的笑容看著我。是小陳。不,是“林宇”。
“你……”我喉嚨里擠出一個字,沙啞得不像話。我想沖上去,撕下他臉上那層皮,
可身體卻像被釘在了原地。屬于蘇清的身體,優(yōu)雅,纖細,卻在此刻感受不到一絲力量。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無力,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些?!疤K老師,您好像很驚訝。
”他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胸前“林宇”的工牌,那動作,仿佛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
“也難怪,畢竟,您現(xiàn)在是萬眾矚目的大調(diào)香師,而我,只是一個剛入行,
給您遞送原料的助理?!彼拿恳粋€字,都在精準地切割我的神經(jīng)。
“是你……是你把瓶子給我的?”我終于找回了我的聲音,盡管它聽起來尖銳又陌生,
帶著蘇清特有的清冷音色。“‘給’這個詞不準確。”他搖了搖手指,
鏡片后的眼睛里閃著算計的光?!拔抑皇谴_保,在你最需要它的時候,
它會‘恰好’出現(xiàn)在你面前?!薄澳慵刀侍K清,嫉妒得發(fā)狂。那種情緒,
是啟動‘容器’最好的燃料。”他朝我走近一步,
身上散發(fā)出我親手調(diào)制的、廉價的柑橘調(diào)古龍水味。那是我為了糊口,賣給三流公司的配方。
“你把我變成了她?那你呢?你又是誰?”我死死地盯著他,
試圖從那張我看了二十多年的臉上,找出一絲破綻。“我?”他笑了,
露出我那口因為愛喝咖啡而微黃的牙齒?!拔耶斎皇橇钟睢R粋€有天賦,但運氣不太好,
一直被天才壓一頭的,可憐的調(diào)-香-師?!彼蛔忠活D,充滿了惡意的模仿?!爸劣谀?,
蘇清老師,慶功宴結束了,您也該回家了。哦,對了,別回錯了家。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我身后,那是我住了五年的小公寓。我的父母,此刻應該就在里面。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我猛地推開他,不顧一切地沖向電梯,沖向我原來的家。
門虛掩著。我聽見我媽在里面說話:“……小宇今天也累壞了,讓他早點睡。
”是我爸的聲音:“是啊,這孩子總算熬出頭了,以后再也不用看那個蘇清的臉色了。
”我渾身冰冷,手顫抖著,推開了門。客廳里,我的父母正圍著一個背影,噓寒問暖。
那個背影,穿著我最愛的那件灰色衛(wèi)衣。我張了張嘴,喉嚨像被堵住了?!鞍郑?/p>
媽……”我的聲音,是蘇清的。他們聞聲轉過頭,看到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我媽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和厭惡?!疤K小姐?你來這里做什么?”我爸站了起來,
將那個背影擋在身后,像護著什么稀世珍寶?!拔覀兗也粴g迎你!你害得我兒子還不夠嗎?
”我看著他們,看著他們對我這個“陌生人”的敵意,和對那個“贗品”的關愛。世界,
在這一刻,于我而言,徹底崩塌了。2 第二章 鏡中的囚徒我被我自己的父母,
像垃圾一樣趕出了家門?!罢埬阋院蟛灰賮眚}擾我們家林宇了,我們?nèi)遣黄鹉氵@種大人物!
”門在我面前“砰”地一聲關上,震落的灰塵,像是在嘲笑我的狼狽。我站在熟悉的樓道里,
墻上還有我小時候的亂涂亂畫??蛇@里,再也沒有我的位置。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午夜的冷風吹透了蘇清身上那件昂貴的定制禮服。車輛駛過,
車窗倒映出一張精致、蒼白、充滿驚惶的臉。是蘇清。也是我。我無處可去。最后,
只能憑著記憶,打車去了那個我曾無數(shù)次在雜志上看到的地址。蘇清的家。
一棟可以俯瞰整個城市夜景的頂層公寓。我用指紋解鎖了門?!班帧钡囊宦暎T開了。
迎接我的,是那只蘇清的貓。那只我曾經(jīng)在資料里看到,據(jù)說性格孤僻,從不理人的布偶貓,
此刻卻用它柔軟的身體,親昵地蹭著我的小腿,發(fā)出滿足的呼嚕聲。它把我當成了它的主人。
公寓里的一切,都和我嫉妒了無數(shù)次的想象一模一樣。巨大的落地窗,簡約昂貴的設計,
空氣中彌漫著清冷的百合基調(diào)。那是蘇清的標志,也是我曾經(jīng)拼了命也模擬不出的味道。
墻上掛著她和各種名人的合影,獎杯在射燈下閃閃發(fā)光。這里是成功的頂峰。也是我的囚籠。
我在沙發(fā)上坐下,貓?zhí)衔业南ドw,蜷成一團。我僵硬地撫摸著它,心中一片荒蕪。桌上,
放著一個相框。照片里,蘇清和一個溫文爾雅的男人站在一起,笑得燦爛。男人我認識,
是業(yè)內(nèi)最頂尖的香評人,陸景然。傳聞中,他是蘇清的伯樂,也是她唯一的知己。突然,
桌上的手機響了。屏幕上跳動著兩個字:“景然”。我心臟猛地一縮,
鬼使神差地劃開了接聽鍵。“清清,發(fā)布會很成功,祝賀你?!标懢叭坏穆曇魷貪櫲缬?,
透過聽筒傳來,帶著一絲暖意。“你……還好嗎?聽你的助理說,你慶功宴沒結束就走了,
臉色很不好?!蔽覐埩丝?,卻發(fā)不出聲音。我該說什么?我是誰?“清清?
”電話那頭的陸景然察覺到了我的沉默,語氣里多了一絲擔憂?!笆遣皇怯址割^痛了?
我給你送藥過去?”頭痛?蘇清有頭痛的毛???我完全不知道。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模仿著蘇清那種清冷的語調(diào)?!拔覜]事,只是……有點累?!薄袄凼强隙ǖ?,
”陸景然輕笑了一聲,“你為了這次的《破曉》,把自己關了快半年,也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破曉》?那不是我頂替她發(fā)布的那款香水的名字嗎?我親手調(diào)制的,
本該屬于林宇的封神之作。如今,卻冠上了蘇清的名字。“清清,
我知道《鏡中月》的成功給了你很大壓力。”陸景然的聲音變得很柔。“你總想超越過去,
但有時候,靈感就像潮汐,有漲有落。你最近狀態(tài)不好,靈感枯竭,我都看在眼里。
現(xiàn)在好了,你終于突破了自己。”我的心,沉了下去。靈感枯竭?所以,
蘇清在我“竊取”她天賦之前,就已經(jīng)陷入了瓶頸?那我“竊取”到的,到底是什么?
是她日漸枯萎的天賦,還是……一個空空如也的、名為“成功”的軀殼?我掛掉電話,
沖進蘇清的調(diào)香室。這里比我的那個小作坊大了十倍,各種珍稀香料琳瑯滿目。
我瘋了一樣翻找,最后,在一個上鎖的抽屜里,找到了一本日記。翻開第一頁,
是蘇清秀麗的字跡。“今天,我又失敗了。無論如何,都無法重現(xiàn)《鏡中月》的輝煌。
我感覺自己被困住了,像一瓶正在揮發(fā)的香水,只剩下空洞的瓶子。陸景然還在鼓勵我,
可他不知道,我快要撐不下去了。”“我好嫉妒,嫉妒那些源源不斷產(chǎn)出新作的調(diào)香師。
哪怕他們不如我有名。”“比如那個叫林宇的年輕人,他的作品粗糙,卻充滿了生命力。
我甚至……有點嫉妒他?!笨吹阶詈笠痪?,我如遭雷擊。她……嫉妒我?
3 第三章 致命的表演“蘇老師,陸先生在樓下等您。”第二天一早,
一個自稱是蘇清助理的女孩打來電話。我一夜未眠,反復看著蘇清的日記。
那上面記錄了她從《鏡中月》封神后的巨大壓力,她的自我懷疑,她的靈感枯竭,
以及……她對我那份隱秘的、連她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嫉妒。原來,在我嫉妒她的時候,
她也在嫉妒著我。我們像是站在鏡子的兩端,彼此凝視,彼此艷羨。而小陳,
那個現(xiàn)在的“林宇”,則利用了我們雙方的嫉妒,完成了一場完美的騙局。“蘇老師?
”助理的聲音再次傳來。我回過神,用蘇清的聲線冷淡地應了一句:“知道了。
”我必須去見陸景然。他是唯一一個接近蘇清核心圈子的人,或許,他能成為我的突破口。
我從蘇清的衣帽間里,挑了一件最簡單的白色連衣裙。鏡子里的女人,面色憔?,
眼神里卻有一種孤注一擲的冷光。這很“蘇清”。公寓樓下,陸景然靠在他的車邊,看到我,
他溫和地笑了笑,走過來,很自然地想牽我的手。我下意識地避開了。他的手僵在半空,
眼神里閃過一絲詫異。“怎么了,清清?”“沒什么,”我垂下眼簾,掩去真實情緒,
“不喜歡和人有肢體接觸,你忘了?”我從蘇清的采訪里看到過這句話。陸景然愣了一下,
隨即釋然地笑了。“抱歉,是我忘了。你總是這樣,像只優(yōu)雅又警惕的貓。
”他為我打開車門,動作紳士。車里,他遞給我一個保溫杯。“為你準備的,
你喜歡的花草茶,能緩解頭痛?!蔽医舆^來,卻沒有喝。
我不知道蘇清喜歡什么味道的花草茶。任何一個微小的錯誤,都可能暴露我?!拔覀?nèi)ツ睦铮?/p>
”我問?!叭タ纯茨阕钚碌摹畱?zhàn)場’,”陸景然發(fā)動了車子,“市中心最大的商場,
你的《破曉》今天正式上架,品牌方為你包下了整個中庭做宣傳。”我的心臟,
又被刺了一下。我的作品,成了她的戰(zhàn)場。商場中庭,巨大的海報上,
是“我”這張屬于蘇清的臉。海報上的她,眼神清冷又自信,手持一瓶晶瑩剔T的香水。
下面一行大字:天才調(diào)香師蘇清,暌違三年的封神之作——《破曉》。無數(shù)人圍在展臺前,
試用、搶購。導購員用激動人心的語調(diào),講述著這款香水“背后”的故事。
“……蘇清老師說,靈感來源于黑夜褪去,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的瞬間,
代表了新生與希望……”全是謊言。這款香水的靈感,來源于我無數(shù)個加班的深夜,
看著窗外萬家燈火,卻無一盞為我而留的孤獨。它的名字,本該叫《孤燈》。“看,
他們多愛你?!标懢叭辉谖疑磉呡p聲說。我看著那些狂熱的粉絲,他們愛的,
是“蘇清”這個符號,是她天才的人設。而真正的蘇清,那個在日記里痛苦掙扎的女人,
和真正的我,那個被奪走一切的林宇,都被埋葬在了這場狂歡之下。就在這時,
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小陳,不,是“林宇”。他穿著一身嶄新的西裝,
胸前掛著品牌方的工作牌,正以一個新晉調(diào)香師的身份,接受一個小媒體的采訪。
他侃侃而談,說著對《破曉》的“見解”。“……蘇清老師的作品,總是那么充滿了靈氣。
這款《破曉》,我個人認為,比《鏡中月》更加成熟,充滿了力量感。
能和蘇清老師這樣的前輩生活在同一個時代,是我的榮幸?!彼贿呎f著,
一邊朝我的方向看來。眼神交匯的瞬間,他的嘴角,
勾起了一抹只有我能看懂的、惡毒的微笑。他在向我炫耀。炫耀他如何踩著我的尸骨,
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本該屬于我的人生。一股怒火直沖頭頂。我撥開人群,徑直向他走去。
陸景然在我身后喊我:“清清,你去哪?”我充耳不聞。記者看到我,立刻像聞到血的鯊魚,
把話筒對準了我?!疤K清老師!您怎么過來了?是特意來見這位新人林宇先生的嗎?
”我沒有理會記者,只是死死地盯著“林宇”的臉?!澳?,”我用盡全身力氣,
才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wěn),“很有趣?!彼首魇軐櫲趔@?!澳艿玫教K老師的評價,
是我的榮幸?!薄笆菃幔俊蔽依湫σ宦?,湊到他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那么,用別人的東西,用得還習慣嗎?竊-賊-先-生?!彼哪樕?,瞬間變了。
4 第四章 蘇醒的獵物“林宇”的瞳孔,在那一瞬間急劇收縮。
他臉上的謙卑和驚喜像一張劣質的面具,出現(xiàn)了裂痕。但他反應極快,
立刻又恢復了那副無辜的模樣?!疤K老師,您……在說什么?我不太明白。
”他的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困惑,引得周圍的記者更加興奮了。
“蘇清老師和新人林宇似乎有故事?”“是提攜還是打壓?”閃光燈在我眼前瘋狂閃爍,
刺得我眼睛生疼。陸景然及時趕到,將我護在身后,對記者們說:“抱歉,
清清她最近精神不太好,需要休息。”他半是安撫半是強硬地,將我?guī)щx了現(xiàn)場。車里,
氣氛一片死寂?!扒迩澹愕降自趺戳??”陸景然終于開口,語氣里滿是擔憂和不解。
“你從昨晚開始就很不對勁。你剛剛對那個新人說的那些話……是什么意思?
”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中一片冰冷。我不能說。我說出來,只會被當成一個瘋子。
一個因為壓力過大而產(chǎn)生臆想的天才?!皼]什么,”我疲憊地閉上眼,“我認錯人了。
”這是一個拙劣的借口,但陸景然沒有再追問。他只是嘆了口氣,
將車內(nèi)的音樂調(diào)得更輕柔了些?;氐教K清的公寓,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沖進調(diào)香室,
反鎖上門。我不能再坐以待斃。小陳,那個竊賊,他以為他贏了。他以為我成了蘇清,
就會被這個華麗的身份所束縛,成為一個無害的、被觀賞的藝術品。他錯了。
我或許失去了林宇的身份,但我沒有失去林宇的靈魂。
那份被他引以為傲的、充滿生命力的、粗糙的靈魂。我打開蘇清的日記,翻到最后一頁。
上面只有一句話,墨跡很新,似乎是她失蹤前不久寫的。“瓶子是騙局,
‘容器’定義‘精魂’,若要破局,必先尋回‘真我’。小心那個為你引路的人。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蘇清發(fā)現(xiàn)了!她在最后關頭,察覺到了這是一個騙局!
“尋回真我”……這是什么意思?是指找回我原本的身體嗎?不,不對。
我看著鏡子里蘇清的臉,一個瘋狂的念頭涌上心頭?!叭萜鳌倍x“精魂”。
我現(xiàn)在是蘇清的“容器”,所以我的行為舉止,我的身體本能,甚至我的調(diào)香天賦,
都在被“蘇清”這個概念所同化。我昨天嘗試調(diào)制屬于林宇的香水,卻失敗了。
因為這個“容器”在排斥不屬于“蘇清”的東西。那么反過來呢?
如果我能在這個屬于“蘇清”的容器里,
創(chuàng)造出一樣完完全全、毫無疑問只屬于“林宇”的東西呢?
一個無法被“蘇清”這個概念所解釋、所同化的“真我”的印記!這會不會就是破局的關鍵?
我的目標,不再是虛無縹緲地搶回身體,而是要在這具不屬于我的身體里,
發(fā)動一場靈魂的獨立戰(zhàn)爭!我深吸一口氣,空氣中滿是蘇清的百合香。很好。
那我就用你最高雅的香料,來調(diào)制一瓶屬于我林宇的,最野蠻、最原始的欲望!我開始動手。
我推開了那些象征著蘇清風格的、清冷的花香調(diào)。我找到了最底層的、被她束之高閣的原料。
動物S香、廣藿香、海貍香、煙草、皮革……這些都是蘇清從不使用的,
被她認為是“粗俗”、“不入流”的香料。但它們,曾是我的最愛。我的手在顫抖,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興奮。起初,身體是抗拒的。屬于蘇清的、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鼻子,
在聞到這些濃烈氣味時,本能地感到不適。我的手在混合香料時,也顯得有些僵硬,
仿佛在違抗著某種肌肉記憶?!胺奈遥 蔽覍ψ约旱秃?。我不是蘇清!我是林宇!
我強迫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去聞,去感受,去調(diào)和。我將我的憤怒、我的不甘、我的絕望,
我被偷走的人生,全部化為最原始的沖動,注入這瓶香水之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我忘記了饑餓,忘記了疲憊。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這些最狂野的味道。漸漸地,
我感覺到身體的變化。那種排斥感在減弱。我的手,變得越來越穩(wěn)。我的鼻子,
開始能精準地分辨出這些復雜氣味中,最細微的差別。我正在……奪回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是陸景然。他有這里的鑰匙?!扒迩??你在里面嗎?
為什么鎖門?”他的聲音里帶著焦急。他開始敲門,然后是撞門。我沒有理他。
我正處在最關鍵的時刻。我將最后一滴香精滴入瓶中。成了!
一股從未有過的、霸道而充滿侵略性的氣味,瞬間充滿了整個調(diào)香室。它聞起來,
就像一場風暴。就在這一刻,門被撞開了。陸景然沖了進來,
他看著滿室狼藉和我手中的香水瓶,一臉震驚?!扒迩?,你……”他的話沒說完,就愣住了。
他死死地盯著我的臉,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
“你……你的臉……”我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鏡子。鏡中的那張臉,一半,
是清冷絕美的蘇清。而另一半,正在慢慢融化,浮現(xiàn)出的,是我林宇那張平平無奇,
卻寫滿了不甘的臉!5 第五章 雙面共生鏡子里,是一張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臉。左半邊,
是蘇清。肌膚如雪,眉眼如畫,眼神清冷。右半邊,是林宇。輪廓普通,膚色暗沉,
眼神里燃燒著野火。兩張臉,在一張面孔上詭異地拼接、共生。
“怪物……”陸景然嚇得后退了一步,撞翻了一排試管,發(fā)出一連串刺耳的碎裂聲。
他眼中的驚恐,像一把刀,深深刺入我的心臟。我下意識地捂住臉,可指縫間,
我能感覺到兩種截然不同的皮膚質感。一半光滑細膩,一半粗糙暗沉。“別過來!
”我嘶吼著,聲音也變得忽男忽女,忽高忽低,仿佛有兩個靈魂在我的喉嚨里爭搶。
“清清……不,你不是清清!你到底是誰?”陸景然的聲音在顫抖,
他眼中沒有了往日的溫情,只剩下極致的恐懼。我該怎么解釋?告訴他,
我是一個被竊取了人生的倒霉蛋,現(xiàn)在正和另一個女人的靈魂,共用一具身體?
他只會以為我瘋了。“我是誰不重要?!蔽覐娖茸约豪潇o下來,放下手,直視著他。
“重要的是,你看到的,就是真相。”我將手中那瓶剛剛調(diào)好的,
充滿風暴氣息的香水舉到他面前?!奥劼勊!标懢叭华q豫著,
但還是被那股強烈的氣味所吸引。他是一個頂級的香評人,對氣味的本能追求,戰(zhàn)勝了恐懼。
他湊近,輕輕吸了一口氣。瞬間,他的臉色變了?!斑@……這是……”他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隨即是震驚?!斑@里面……有蘇清的影子,那種結構,那種對細節(jié)的把控……但,這股力量,
這種野蠻的生命力……我只在一個人的作品里感受到過?!彼痤^,
死死地盯著我那半張屬于林宇的臉。“林宇……是林宇!”他認出來了!他認出了我的靈魂!
一股狂喜涌上心頭,我的身體因為激動而輕微顫抖?!笆俏??!蔽艺f,這一次,
聲音清晰而穩(wěn)定,是我林宇自己的聲音。陸景然的表情無比復雜,他看著我這張怪異的臉,
眼神里有驚恐,有困惑,但更多的是一種屬于專業(yè)人士的、狂熱的好奇?!霸趺磿@樣?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蘇清呢?她在哪?”“她也在這里?!蔽抑噶酥肝伊硗獍霃埬?。
“我們現(xiàn)在,被困在了一起?!蔽矣米詈啙嵉恼Z言,將古董香水瓶、容器和精魂的理論,
以及小陳的陰謀,全部告訴了他。我沒有提蘇清也曾嫉妒我,我為她保留了最后的體面。
陸景然聽完,久久沒有說話。他只是坐在地上,消化著這足以打敗他認知的一切。整個房間,
只剩下那瓶“風暴”散發(fā)出的,霸道的氣息。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抬起頭。
“那個瓶子……在哪里?”“被那個竊賊拿走了。”我說?!八行£悾F(xiàn)在,他叫林宇。
”陸景然的拳頭,猛地攥緊。“我早該想到的……清清前段時間狀態(tài)那么差,
怎么可能一夜之間就脫胎換骨,創(chuàng)作出《破曉》那樣的作品?!彼聪蛭?,
眼神里不再有恐懼,而是多了一絲決然。“《破曉》是你做的,對不對?”我點了點頭。
“好一個《破曉》。”他苦笑了一下,“確實是刺破黑暗,但迎來的,卻是更深的絕望。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拔蚁嘈拍?。”他說?!安还苣悻F(xiàn)在是什么樣子,
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薄耙驗椋挥姓嬲牧钟?,才能創(chuàng)造出這樣的氣味。
也只有真正的蘇清,才會讓自己的驕傲,被這樣的氣味所侵占?!彼脑挘褚坏琅?,
注入我冰冷的心?!艾F(xiàn)在,我們該怎么辦?”我問。這是我第一次,用“我們”這個詞。
陸景然看著我這張分裂的臉,沉思了片刻?!澳莻€竊賊,他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為了得到一個調(diào)香師的身份嗎?”“不,”我搖頭,“他說,
謝謝我為他準備了一個‘好容器’。他說,他要去尋找下一個更華麗的‘精魂’。
”“容器……精魂……”陸景garan喃喃自語,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臉色一變。
“他不是在竊取身份,他是在‘收集’!”“收集?”“對!他把有天賦、但充滿嫉妒的人,
變成他人的‘贗品容器’,比如你。然后,他再占據(jù)那個被騰出來的、無主的‘原始容器’,
比如現(xiàn)在的‘林宇’。他就像一個寄居蟹,不斷地更換著更堅固、更完美的殼,
然后去捕獵更美味的獵物!”他的分析,讓我不寒而栗?!八乱粋€目標是誰?
”我急切地問。陸景然的目光,投向了墻上的一本藝術雜志。封面人物,
是一個意氣風發(fā)的年輕畫家?!拔蚁?,我知道了?!标懢叭坏穆曇?,無比凝重。
6 第六章 獵手的盛宴雜志封面上的男人叫李墨,是畫壇炙手可熱的新貴。他的畫,
用色大膽,充滿了生命力和激情,被譽為“燃燒的畫布”。“李墨……”我念出這個名字。
“對?!标懢叭恢钢s志上的一篇專訪?!澳憧催@里,李墨最近最大的煩惱,
是他的一個朋友,也是一個畫家,叫趙謙。趙謙非常有才華,但一直模仿李墨,
卻又始終無法超越,最近因為嫉妒和壓力,精神狀態(tài)很不好,
甚至公開在社交媒體上攻擊李墨?!蔽业男拿偷匾怀痢2湃A、嫉妒、無法超越……這情節(jié),
何其相似!那個竊賊,小陳,他正在物色下一個“林宇”和下一個“蘇清”!
“他想讓趙謙變成李墨,然后,他自己去當那個嶄新的、有天賦的‘趙謙’!
”我瞬間明白了整條邏輯鏈。“沒錯?!标懢叭坏哪樕珶o比難看?!拔覀儽仨氉柚顾?/p>
”“怎么阻止?”我看著鏡子里自己那張分裂的臉,感到一陣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