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主動打破了冷戰(zhàn)僵局。
我為他準備好晚餐，語氣溫順地道歉：“陸宸，前幾天是我太敏感了。我想通了，不該為了一句胡話和一個死人跟你鬧別扭?！?/p>
見他臉色緩和，我再接再厲，主動提起：“中元節(jié)那天，我會準時去的?！?/p>
陸宸眼中的戒備徹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得意的溫柔。
他攬住我的肩，輕笑道：“我就知道，阿璃最愛我，也最懂事?！?/p>
中元節(jié)當晚，月黑風(fēng)高。
陸家老宅的祠堂里，燈火通明，卻照不散那深入骨髓的陰冷。
陸宸穿著一身黑色的中式唐裝，站在祠堂中央，神情肅穆。
他的面前，擺著一張巨大的香案。
香案上，祭品琳瑯，香燭搖曳。
最中央的位置，沒有牌位，只放著一張夏子晴笑靨如花的照片。
照片前，是一個朱砂繪就的繁復(fù)陣法，陣眼處，放著一個蒲團。
一切都準備就緒。
只等著我這個祭品的到來。
顧大師站在一旁，手持桃木劍，閉目養(yǎng)神，置身事外。
眼看子時就要到了，祠堂外依舊一片死寂，沒有半點車聲和人聲。
陸宸開始焦躁起來，他不停地看著手腕上的表，眉頭越皺越緊。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我的電話。
“嘟......嘟......”
漫長的等待音，像是在凌遲他的耐心。
終于，在子時來臨前的最后一分鐘，電話被接通了。
“阿璃！”陸宸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和慌亂，“吉時快到了，你怎么還沒來？”
電話那頭，我的聲音異常平靜，甚至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別急，我早就到了?！?/p>
陸宸猛地一愣，他環(huán)顧四周，空蕩蕩的祠堂里，除了他和顧大師，再無第三個人。
他對著電話低吼：“到了？你在哪兒？我怎么沒看見你！”
“我在......”我拉長了語調(diào)，電話里，傳來一陣陣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在你送我的那堆‘信物’前啊?！?/p>
“陸宸，我正把它們，一件一件地，燒給你那位地下的‘晴晴’呢?！?/p>
陸宸的瞳孔驟然收縮。
“你不是說要祭奠她嗎？這些東西，承載了我們之間那么多的‘情意’，燒給她當祭品，她應(yīng)該會很高興吧？”
我的每一個字，都狠狠地敲碎他所有的算計和偽裝。
“姜璃！你敢！”他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聲音都在發(fā)抖。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輕笑出聲，“哦，對了，還有你最寶貝的那輛車，兩年前我們出車禍的那輛。我沒記錯的話，車牌號是夏子晴的生日吧？”
“我剛剛找人，把它也推進了火堆里?；馃猛兀闶墙o你和她的愛情，添一把柴?！?/p>
話音剛落，祠堂內(nèi)的十幾根蠟燭，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火苗猛地向下一沉，劇烈地搖曳起來，幾近熄滅。
一陣陰風(fēng)憑空刮起，卷起地上的紙錢，打著旋飛舞，發(fā)出“嘩啦啦”的詭異聲響。
香案上，夏子晴的照片，毫無征兆地從相框里滑落，掉進了燃燒的香爐中。
照片遇火，瞬間蜷曲，那張明媚的笑臉，在火焰中扭曲、掙扎，最后化為一撮黑色的灰燼。
“啊——”
陸宸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整個人如遭雷擊，他踉蹌著后退幾步，撞翻了身后的太師椅。
他明白了。
我什么都知道了。
我用最慘烈、最決絕的方式，給了他一場最盛大的報復(fù)。
他仿佛看見，夏子晴的亡魂就站在他的背后，那雙曾經(jīng)充滿愛意的眼睛，此刻正怨毒地盯著他，無聲地冷笑著。
“不......不......”
他瘋了似的沖出祠堂，沖進那無邊的黑夜里。
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晚風(fēng)，和手機里傳來的一遍又一遍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