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窗外正下著今年的第一場雪。消毒水的味道刺得她喉嚨發(fā)緊。
小腹處尖銳的墜痛像無數根針在扎。她死死攥著白色床單。指節(jié)泛白到幾乎透明。
視線模糊中,她看見陸時衍站在手術燈的陰影里。黑色大衣上落著未化的雪粒。
側臉冷硬得像寒冬里凍住的冰。陸時衍突然抬手甩來一疊照片。蘇晚的目光掃過最上面一張。
背景是陌生酒吧。穿她衣服的女人正和男人貼耳說話。而女人脖頸間那串碎鉆項鏈,
是白若曦上個月生日時,陸時衍送的定制款。這細節(jié)像針戳進她混亂的意識??伤齽傄_口,
喉嚨就被疼痛堵得發(fā)不出聲?!瓣懴壬?,確定要做嗎?蘇小姐懷孕**個月了。
現(xiàn)在流產對她子宮損傷極大。后續(xù)可能……”醫(yī)生的聲音帶著猶豫。
話沒說完就被陸時衍打斷。他彎腰,手指用力捏住蘇晚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眼底的冰寒。
“蘇晚,別裝無辜。親子鑒定報告在這里。這孩子不是我的。
”他把一張皺巴巴的報告拍在托盤上。蘇晚瞥見報告右下角的鑒定機構名稱。
那是白若曦表哥開的小診所。根本不具備司法鑒定資質??伤齽傄獟暝q解。
陸時衍的話就像冰錐砸進她心臟。“乖乖打掉。否則你弟弟蘇辰,明天就從醫(yī)院滾出去。
”“不——是白若曦陷害我!”蘇晚的哀求聲破碎在喉嚨里。小腹的疼痛驟然加劇。
她眼前一黑。恍惚間看見陸時衍大衣內側口袋露出半張紙。
上面印著“第一醫(yī)院蘇辰”的字樣。末尾還有一串手寫的金額。是他要停掉蘇辰的醫(yī)藥費?
還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手術燈的光線突然變得刺眼。醫(yī)生的手已經探向她的小腹。
意識消散的前一秒。蘇晚聽見護士低聲議論?!皠偛抨懴壬奶刂鷣硭臀募?/p>
好像是給蘇辰先生續(xù)交的住院費。怎么陸先生還說要停藥?”這句話像根線拽著她的意識。
可劇痛很快將她拖進黑暗。他到底是想救蘇辰,還是想拿蘇辰的命逼她?再次睜眼時。
蘇晚已經躺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雙腿發(fā)軟得像灌了鉛。小腹的空洞感比疼痛更難熬。
管家拿著一張銀行卡和解約合同走過來。語氣公式化。“蘇小姐,陸先生給的五萬補償。
合同簽了,從此別再踏進陸家半步?!碧K晚盯著合同末尾的簽名欄。指尖顫抖著拿起筆。
簽完字的瞬間。她眼角余光掃到合同背面被劃掉的一行小字。
隱約能看清“若乙方(蘇晚)因本次手術出現(xiàn)健康問題。
甲方(陸時衍)需承擔其后續(xù)所有醫(yī)療費用”。是誰劃掉的?是白若曦,還是陸時衍自己?
她沒細想。把銀行卡推回去?!板X我不要,合同我簽。但我蘇晚這輩子,
再不會見他陸時衍一面?!闭f完,她踉蹌著走出醫(yī)院。雪下得更大了。落在她蒼白的臉上。
冰涼刺骨。剛走到街角。她就看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車窗半降。
副駕駛上的陳默正拿著一個文件袋朝她看。眼神復雜得讓人心慌。蘇晚不敢多停留。
裹緊身上單薄的外套往前走。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不能回頭。陸家是她的地獄。
陸時衍是親手把她推下去的人。走了將近一個小時。她終于支撐不住。眼前一黑倒在雪地里。
意識消失前。她好像看見陳默從車上下來。手里還拿著一件厚厚的羽絨服。再次醒來時。
她躺在一間堆滿舊家具的出租屋里。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旁邊坐著個穿圍裙的女人。
見她醒了,連忙遞過一杯熱水?!肮媚?,你可算醒了!我叫林姐,開面館的。
昨天在路邊看到你,還以為你要凍僵了?!碧K晚感激地說了聲謝謝。剛要坐起來。
小腹就傳來一陣墜痛。林姐按住她?!皠e亂動。醫(yī)生說你剛做了流產手術。
還查出子宮內膜薄。要是不好好養(yǎng),以后可能再也懷不上了。
”“再也懷不上……”蘇晚重復著這句話。心臟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她的孩子,
那個才三個月大的小生命。就這么沒了。連帶著她當母親的資格也被剝奪。她蜷縮在被子里。
無聲地哭起來。眼淚浸濕了枕巾。冰涼得像窗外的雪??拗拗?/p>
她摸到枕頭底下有個硬硬的東西。是個小小的平安扣。紅繩已經磨得發(fā)白。
這是她住進陸家第一天。陸時衍放在她床頭的。當時他說“樓下超市搞活動送的,別浪費”。
現(xiàn)在想來,那平安扣的材質是和田玉。根本不是超市能送的東西。接下來的日子。
蘇晚就在林姐的出租屋里養(yǎng)身體。林姐每天給她熬烏雞湯。幫她洗換下來的衣服。
偶爾會問起她的事。她只說“遇人不淑”。不愿多提。身體慢慢好轉后。
她主動提出幫林姐打理面館。每天起早貪黑地揉面、端面。累得倒頭就睡。只有這樣,
她才能暫時忘記手術臺的疼痛。忘記陸時衍冷漠的臉。這天早上。蘇晚去菜市場買蔥。
剛走到路口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白若曦穿著名貴的羊絨大衣。挽著陸時衍的胳膊。
肚子微微隆起。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吹教K晚。白若曦故意放慢腳步。聲音嬌柔又刺耳。
“喲,這不是蘇晚嗎?怎么淪落到賣菜了?”蘇晚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她想躲開??申憰r衍已經看到了她。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訝。
隨即恢復了慣有的冷漠。甚至沒有停下腳步。仿佛她只是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
就在兩人即將錯身而過時。陳默突然從后面追上來。假裝整理陸時衍的圍巾。
偷偷塞給蘇晚一張紙條。蘇晚攥著紙條躲進巷子里。展開一看。
上面寫著“蘇辰的降壓藥被換成了安慰劑。白若曦每周三下午會去醫(yī)院換藥。盡快想辦法”。
她渾身一僵。原來蘇辰的病情惡化不是意外。是白若曦在暗害他!蘇晚再也無心干活。
立刻趕回面館跟林姐請假。往醫(yī)院跑。一路上,她的心跳得飛快。腦子里全是蘇辰蒼白的臉。
她沖到住院部。剛走到病房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磲t(yī)生的聲音?!疤K辰家屬在嗎?
病人血壓突然下降。需要立刻手術。手術費要二十萬?!倍f。
這個數字像座大山壓在蘇晚身上。她跪在醫(yī)生面前。哀求他們先做手術。可醫(yī)生也很為難。
“姑娘,醫(yī)院有規(guī)定。不交錢沒法安排手術?!碧K晚掏出手機。
手指顫抖著撥通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她發(fā)誓再也不見陸時衍。可現(xiàn)在,只有他能救蘇辰。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陸時衍的聲音冷得像冰。“誰?”“時衍,是我……蘇辰病危,
需要二十萬手術費。求你救救他!”蘇晚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是在哀求?!疤K晚,
你又想玩什么花樣?”陸時衍的語氣里滿是不耐煩。“用你弟弟的命騙錢?我告訴你,
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我沒有騙你!是真的!”蘇晚哭著喊?!皶r衍,
孩子的事我是被冤枉的。親子鑒定是假的。照片也是白若曦偽造的。
你信我一次……”“夠了?!彪娫挶幻偷貟鞌唷Cσ粝襻樢粯釉M蘇晚的耳朵。
她握著手機癱坐在地上。絕望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蘇小姐,手術費我已經交了。”蘇晚抬頭??匆娨粋€穿著西裝的男人站在面前。
是沈家的少爺沈澤。她愣了一下?!吧蛳壬趺磿薄拔液湍愀改甘桥f識。
”沈澤遞過一張紙巾?!澳隳赣H當年幫過我?,F(xiàn)在該我?guī)湍?。另外,白若曦說你拿沈家的錢,
純屬造謠。我根本不認識她?!鄙驖烧f話時。從公文包里拿出一張照片遞給蘇晚。
照片上是年輕時的蘇母和沈澤。兩人身后站著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
眉眼和白若曦有幾分相似?!斑@是白若曦的姐姐白若雪。當年和你母親一起在醫(yī)院工作。
后來因醫(yī)療事故去世。白家人一直覺得是你母親害的。”原來,
白若曦的針對不是因為陸時衍。還有這層舊怨。蘇辰的手術很成功。蘇晚松了口氣。
留在醫(yī)院照顧他。沈澤偶爾會來探望。每次都會帶些營養(yǎng)品。還幫她找了個律師。
說要幫她起訴白若曦偽造親子鑒定。蘇晚很感激??尚睦锟傆X得不安。沈澤的幫助太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