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膝蹲下身，指腹拂過他唇角新裂的血口，觸感燙得嚇人。那一點溫度順著指尖竄上臂彎，

竟比戰(zhàn)場上的火油更灼人。案上攤著第二封血書，薄如蟬翼的桑皮紙在燈火里透出暗紅紋理。

李昭厭用劍尖挑開，朱色小楷躍入眼簾——“以吾十年壽，換君一役勝”。

末尾的“晏”字被咳出的血珠洇成一朵枯梅。他忽然想起少年在太極殿前以額觸雪的模樣，

雪水混著血沿眉骨滑落的軌跡，與此刻榻邊銅盆里蕩漾的淡紅重疊。喉頭莫名發(fā)緊，

像被無形的弦勒住?！盀楹尾唤o孤報？”他聲音低啞，卻掩不住顫抖。謝無晏偏頭咳笑，

碎發(fā)黏在潮濕的鬢角：“報了……殿下便會心軟?！睅ね怙L(fēng)聲驟緊，吹得油燈芯子噼啪炸響。

李昭厭想起方才在尸堆間拾到的狼毫，

筆桿上刻著極細的“厭”字——那是他少時贈予太學(xué)的舊物，不知何時落入謝無晏掌心。

原以為早被丟棄的東西，竟被貼身帶了這些年。雪粒子敲打氈布，節(jié)奏凌亂如心跳。

謝無晏忽然伸手，冰涼的指尖勾住李昭厭甲胄縫隙，力道輕得像片落雪。

“我若死了……”他喘息著笑，眼底卻映出燈火碎金，“殿下記得把名字……刻在我腕骨上。

”李昭厭猛地攥住那只手，掌心觸到凸起的舊疤——那是北狄祭司用火烙的“災(zāi)星”印記，

邊緣已被歲月磨得發(fā)亮，此刻卻燙得他指骨生疼?！伴]嘴?！彼麊÷暤?，

扯過榻邊狐裘裹住謝無晏單薄的肩。裘衣內(nèi)襯還殘留著自己的體溫，混著沉水香與血腥氣，

竟生出詭異的暖意。謝無晏在他臂彎里輕輕發(fā)抖，睫毛上凝著細小的冰晶，

隨著呼吸簌簌顫動。李昭厭忽然意識到，這具身體比三年前初見時更輕了，

像被風(fēng)雪蛀空的竹。帳外傳來更鼓，三更了。軍醫(yī)端來新煎的藥，墨色湯汁在粗瓷碗里晃蕩。

李昭厭接過碗，指節(jié)因用力泛白。第一勺遞到唇邊時，謝無晏偏頭避了避，

苦澀的藥香在兩人之間氤氳成白霧。“殿下……”他聲音輕得幾乎被風(fēng)聲吞沒，

“三年前在太極殿，你說‘孤沒有心’。”李昭厭手腕微頓，湯汁濺落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