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聞野沒說話，只是降下車窗吩咐司機上車。
“媽，既然回來了就回家住吧。這些年只有我一個人守著老宅。”
“你妹呢？”
“母親，您餓不餓？”
“你妹呢？”
榮聞野嘆了口氣，拿出手機在搜索欄里打上榮歡予的名字遞過去。
長大后的女兒一張臉過分耀眼。
記憶里那個會追蝴蝶、會甜甜撒嬌的小姑娘，在這些丑聞照片里妝容濃艷，眼神冰冷。
渾身散發(fā)著一種被金錢和放縱浸泡過的驕縱氣息。
按理說，書中倆反派，一個喜歡女主，一個喜歡男主，兩人合作共贏，也不至于搞得家業(yè)都沒了。
看來是那對‘苦命鴛鴦’沒少下功夫，才把兄妹倆的關系搞這么僵。
總之有她在，她一定不會讓她的兒女走書里的老路。
南家一家三口從酒店門口出來時，看到的就是南傾淺坐在榮聞野的車里。
車窗緩緩上升，勞斯萊斯平穩(wěn)地滑入車流。
三人面面相覷，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去女德學院三年，凈學了勾引人的本事了！跟當年一樣，不知廉恥！”南沫眼底的嫉妒都要生出火來了。
早知道這么容易，她就主動一點了。
怎么也不會便宜了南傾淺。
南正宏寬慰道：“人家不過是山珍海味吃膩了多看她一眼而已，過不了多久她就得被掃地出門！她以為她攀上榮先生就一步登天了？做夢！”
南母眉心擔憂，她總覺得那小丫頭跟之前不一樣了。
……
車子駛入一片森嚴靜謐的區(qū)域，最終停在一座透著歲月沉淀感的中式宅邸前。
二十年過去了，街區(qū)繁華，高樓四起，只有榮家老宅沒有變化。
剛踏入主廳，一個穿著素凈圍裙的保姆便急匆匆地迎了上來。
見少爺身側還跟一個女孩兒，眼底多了抹狐疑，卻不敢多打聽。
“少爺，您可算是回來了，云舒小姐今天一天沒吃東西，把自己關在小樓里不肯出來。”
南傾淺蹙眉，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名字，云舒。
這本小說的小白花女主云舒？
她兒子把人關起來了？！已經(jīng)黑化到囚禁女主這步了？
南傾淺一個眼刀看過去，“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是不是！還搞上強制愛這一套了！要死?。∏艚欠阜ǖ?！趕緊給我把人放了！”
周遭的氣壓立刻低得嚇人，分不清是誰身上散發(fā)出來的。
保鏢們立刻瑟縮起來，眼觀鼻鼻觀心。
就連云舒小姐都不敢這么跟榮家掌權人說話，這人是誰??？
榮聞野下頜緊繃，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您誤會了?！?/p>
她誤會什么了！書里就這么寫的?。》欠ㄇ艚骱?，頻頻觸犯刑法。
“這件事我之后再跟您說……”
他已經(jīng)成年了，談戀愛這種小事應該可以自己做主吧。
“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你不懂？你小時候我是怎么教你的！”
“您教我要勇于嘗試，瓜甜不甜，嘗一口才知道?！睒s聞野語氣漫不經(jīng)心，眼里是長大后獨屬于上位者的冰冷氣勢。
有種不顧別人死活的壓迫感。
“……”她是這么教的嗎？！
見母親眸中閃過一抹失落，他立馬慌亂。
母親剛回來就惹母親不高興，是他的錯。
“好好好，我放人，您別生氣。”
“?。?！”
保鏢們驚愕抬頭，又立刻低下頭，眼珠子都快能說話了。
“去西邊小樓把人請出來，送她回去?！睒s聞野聲音平和。
“是?！?/p>
西邊獨棟小樓的門打開。
云舒穿著一身素凈的白色棉布裙，眼眶泛紅，怯生生地走了出來。
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越發(fā)顯得楚楚可憐。
結果一抬頭沒看見榮聞野，倒是榮家的保姆保鏢站在門口。
“阿野呢？”
“云小姐，聞野總讓我們送您回去?！?/p>
“什么？送我走？”云舒皺眉，好看的臉上滿是不解。
她原本以為這次鬧絕食，榮聞野會像以往無數(shù)次那樣，帶著昂貴的珠寶或承諾來哄她，甚至可能答應幫她拿下跟榮歡予爭的奢侈品代言。
她連下一步該如何接受、如何提條件都想好了。
現(xiàn)在讓她走是幾個意思？
她沒有聽保鏢的話，而是徑直往主樓的方向走去。
“云小姐，聞野總還有事，您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了?！?/p>
云舒明顯感覺到這保鏢對她的態(tài)度跟之前不一樣了，還沒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她腳下步子一頓。
隔著花園涼亭，就見榮聞野跟在一個陌生女孩兒身后。
那女孩兒穿著極其簡單，甚至有些過時。
她剛要跟上去，就被保鏢攔住。
“云小姐，那邊是榮家祠堂，您不能去。”
“為什么？”
云舒緊盯著二人的背影。
她都不能去的地方，榮聞野居然帶別的女孩兒去了？
什么意思？
難道這么快就有新歡了？
不行，她得搞清楚，不能就這么走了。
……
榮家老宅地理位置優(yōu)越，在京都寸土寸金的地界占地極大。
兩人走在去祠堂的小路上。
“你和云舒認識多久了？”
聽到母親對他感情上的詢問，榮聞野眼底難得透出一絲溫和的笑意。
“不到一年，在一場晚宴上。”
不到一年……
那也就是說有些事還沒發(fā)生，但是好像也快了。
還好有救。
“說來也是緣分，我跟她小時候就見過一面?！?/p>
撲面而來的小說套路。
講起他與云舒的相識緣分，榮聞野難得話多。
像極了平日里無人分享，終于找到了一個他可以講心里話的人。
祠堂依山傍水，是老一輩找風水大師建設而成的。
因為當年的事，榮家沒剩下幾個人，全都立在這了。
她抬步邁進去，榮聞野快她一步上前，將最前排一塊牌位，用黃綢蓋住。
南傾淺知道，那塊是她的。
她目光移開，看向供桌上方。
榮家，建國前就存在的百年家族。
榮家老爺子——榮盛安，榮家上一任家主——榮溪川，也是兒子和女兒的父親。
她其實是個孤兒，十歲時被老爺子收養(yǎng)長大。
二十幾年前，榮家遭了禍事，老爺子這一脈只留下這兩個襁褓中的孩子，老爺子去世前，把這兩個孩子托付給她。
為了報答榮家，她一直將小野和歡予視如己出，答應了老爺子和他們的父親要把他們照顧好，但她也失言了。
雖然這是一本小說世界，但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真真切切在經(jīng)歷的。
南傾淺緩緩走到供桌前點燃了三炷香。
雙手持香，舉至齊眉，深深鞠躬三下。
她將香穩(wěn)穩(wěn)地插入香爐。
青煙裊裊升起，盤旋在肅穆的祠堂里。
忽然，她眼神一頓，看見香爐側后方一個極其不起眼的角落。
“那是誰的牌位？”
在她死后，還有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