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華宴驚變,十五年夢碎紅綢纏柱,金燈高懸,永寧侯府的中秋宴辦得比往年更盛。
我端坐在花廳主位旁的梨花木椅上,
指尖輕輕摩挲著描金瓷杯的紋路 —— 這是母親去年生辰時特意為我尋來的汝窯珍品,
杯沿還留著我幼時不小心磕出的細(xì)痕?!皩帉?,嘗嘗這個蟹粉酥,
是你最愛吃的點(diǎn)心鋪?zhàn)有伦龅??!?母親笑著將描金碟推到我面前,
她鬢邊的珍珠步搖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映得她眉眼愈發(fā)溫柔。父親坐在對面,
正與幾位世交談?wù)摻衲甑那铽C,目光掃過我時,眼底滿是寵溺。
阿兄江懷玉端著一壺桂花釀走過來,熟稔地替我斟滿酒杯:“小妹,
這酒是我特意讓酒坊陳了三年的,你少喝點(diǎn)解解饞就好,仔細(xì)喝醉了頭疼?!?他說話時,
指尖不經(jīng)意間拂過我的發(fā)梢,帶著慣有的溫和。我笑著點(diǎn)頭,剛要端起酒杯,
卻見管家神色慌張地跑進(jìn)來,在父親耳邊低語了幾句。父親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原本輕松的氛圍驟然變得凝重。“怎么了?” 母親疑惑地問道。父親沒說話,
只是朝管家擺了擺手。管家會意,轉(zhuǎn)身快步走了出去。片刻后,
他領(lǐng)著一個穿著粗布衣裙的少女走了進(jìn)來。那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jì),身形瘦弱,
面色蒼白,唯有一雙眼睛又大又亮,此刻正怯生生地站在門口,不安地攥著衣角?!昂顮?,
夫人,老奴…… 老奴有要事稟報?!?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嬤嬤跟在少女身后,跪倒在地上,
聲音顫抖,“當(dāng)年…… 當(dāng)年是老奴一時糊涂,將小姐與這孩子抱錯了!
這位…… 這位才是侯府真正的千金,江鳶小姐啊!”“你說什么?!” 母親猛地站起身,
珠釵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老嬤嬤,“你胡說八道什么?
寧寧分明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怎么會抱錯?”老嬤嬤從懷中掏出一個繡著鴛鴦的錦囊,
雙手捧著舉過頭頂:“夫人,這是您當(dāng)年生產(chǎn)時給小姐繡的襁褓錦囊,老奴一時鬼迷心竅,
將自己外孫女江鳶的錦囊與小姐的換了…… 如今老奴快要不行了,實(shí)在不忍心再欺瞞下去,
求侯爺夫人饒了老奴吧!”父親快步走過去,拿起錦囊打開,
里面露出一小塊紅色的胎記 —— 那是母親常說的,我出生時肩頭有的胎記。可此刻,
父親卻將目光轉(zhuǎn)向了那個叫江鳶的少女,聲音沙?。骸澳恪?你肩頭可有胎記?
”江鳶怯生生地撩起衣袖,肩頭赫然露出一塊與錦囊里描述一模一樣的紅色胎記。
母親踉蹌著后退一步,目光落在我身上,
原本溫柔的眼神變得陌生又復(fù)雜:“寧寧…… 這……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僵在原地,
渾身冰冷,仿佛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冰水。
十五年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父親教我騎馬時的耐心,母親為我縫制新衣時的專注,
阿兄替我撐腰時的堅(jiān)定…… 這些難道都是假的嗎?我看著眼前的江鳶,
看著父母震驚又茫然的神情,突然覺得整個侯府的繁華都變成了一場荒誕的夢。
“不…… 不可能!” 我顫抖著站起身,抓住母親的衣袖,“娘,你看我,我是寧寧??!
你忘了嗎?去年我染風(fēng)寒,你守在我床邊三天三夜沒合眼,你怎么會不認(rèn)我了呢?
”母親卻猛地甩開我的手,后退了幾步,
眼中滿是痛苦:“可…… 可她肩頭的胎記…… 還有這個錦囊……”阿兄站在一旁,
臉色蒼白,他看著我,又看看江鳶,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嬤嬤還在地上哭求:“侯爺夫人,老奴知道錯了,求你們看在江鳶小姐受苦多年的份上,
好好待她吧!江晚寧小姐…… 她畢竟是老奴的外孫女,老奴會帶她走的……”“帶她走?
” 父親突然開口,聲音冰冷,“你犯下如此大錯,還想帶她走?來人,把這老嬤嬤拖下去,
嚴(yán)加審問!”侍衛(wèi)上前,將老嬤嬤拉了下去。江鳶嚇得渾身發(fā)抖,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母親看著她,眼中漸漸露出心疼的神色,上前一步,輕輕拉住她的手:“孩子,
這些年你受苦了……”我看著這一幕,心像被刀割一樣疼。那個曾經(jīng)對我溫柔備至的母親,
此刻正對著另一個少女流露溫情;那個曾經(jīng)視我為掌上明珠的父親,
此刻看我的眼神里滿是冷漠;就連一向最疼我的阿兄,也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
沒有為我說一句話。十五年來的寵愛與呵護(hù),原來都只是一場錯付。我站在喧鬧的花廳里,
卻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被整個世界拋棄了。2 溫情漸冷,琉璃碗風(fēng)波自那日之后,
侯府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母親將江鳶安排住進(jìn)了我之前的閨房 —— 那間擺滿了我從小到大珍藏的寶貝的房間,
還特意讓人重新布置了一番,添置了許多新的首飾和衣物。“寧寧,
你暫且先住到西跨院去吧,那里清凈,你也能好好想想?!?父親找到我時,
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你放心,侯府不會虧待你的,只是…… 鳶兒剛回來,
需要適應(yīng)。”我沒有反駁,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西跨院偏僻又冷清,院子里的雜草長得比人還高,
房間里的家具落滿了灰塵。我看著空蕩蕩的房間,
想起從前自己的閨房里總是堆滿了各種新奇的玩意兒,眼眶忍不住泛紅。起初,
母親還會偶爾來看我,給我?guī)c(diǎn)心和衣物,說話時雖然帶著愧疚,
但眼神里總有幾分不自然??蓻]過多久,她便來得越來越少了,偶爾遇到,
也只是匆匆打個招呼就離開,心思全在江鳶身上。江鳶似乎天生就會討好人,她說話溫柔,
做事細(xì)心,很快就贏得了府里上下的喜愛。下人們見風(fēng)使舵,對我也漸漸怠慢起來,
送來的飯菜常常是涼的,衣物也洗得粗糙不堪。阿兄偶爾會來看我,
每次來都帶著些我愛吃的東西,卻總是欲言又止?!靶∶茫阍偃倘?,等爹娘消了氣,
我再幫你求情?!?他每次都這么說,可我知道,
他心里早就偏向江鳶了 —— 上次江鳶說喜歡他書房里的一幅字畫,
他毫不猶豫地就送了出去,那可是我當(dāng)年花了半年時間,一針一線繡出來送給她的生辰禮啊。
中秋節(jié)過后沒多久,公主府舉辦賞花宴,母親帶著江鳶去了,卻沒有叫我。
我獨(dú)自坐在西跨院的石階上,看著天上的月亮,心里滿是委屈。直到傍晚,
才見府里的丫鬟慌慌張張地跑回來,說江鳶在公主府闖禍了,打碎了公主最愛的琉璃碗,
還把責(zé)任推到了我身上。我心里咯噔一下,連忙站起身,快步朝著正廳走去。剛走到門口,
就聽到母親的聲音:“公主息怒,都是臣婦管教無方,才讓江晚寧做出這種荒唐事來。
臣婦一定好好教訓(xùn)她,給公主一個交代!”“教訓(xùn)?” 公主的聲音帶著怒氣,
“一個卑賤的養(yǎng)女,竟敢在本宮的宴會上撒野,還打碎了本宮的琉璃碗,若不嚴(yán)懲,
難平本宮心頭之恨!”我猛地推開門,看著滿廳的人,大聲說道:“不是我!
我根本就沒去公主府,怎么會打碎琉璃碗?是江鳶自己打碎的,她為什么要冤枉我?
”江鳶站在母親身后,眼眶紅紅的,怯生生地說道:“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可你也不能撒謊啊…… 當(dāng)時那么多人都看到了,是你不小心撞到我,
才把琉璃碗打碎的……”“你胡說!”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我根本就沒去過公主府,
怎么會撞到你?”“夠了!” 父親厲聲打斷我,“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
公主殿下親眼所見,難道還會冤枉你不成?來人,把江晚寧帶去浣衣局,
讓她在那里好好反省,沒有我的命令,不準(zhǔn)出來!”“父親!” 我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你怎么能這么對我?我是寧寧啊,是你疼了十五年的女兒?。 卑⑿终驹谝慌?,看著我,
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卻還是說道:“小妹,你就聽父親的話,先去浣衣局待一段時間吧,
等這件事過去了,我再去接你回來?!蔽铱粗矍斑@些曾經(jīng)最疼愛我的人,
他們的臉上滿是冷漠和不信任。那一刻,我終于明白,十五年的情誼,
在 “真假千金” 的名分面前,竟如此不堪一擊。侍衛(wèi)上前,粗魯?shù)刈プ∥业氖直郏?/p>
將我拖了出去。我回頭望去,只看到江鳶嘴角那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像一根毒刺,
深深扎進(jìn)了我的心里。3 浣衣局三年,寒水浸骨心浣衣局的日子比我想象中還要難熬。
每天天不亮,我就要起床,頂著刺骨的寒風(fēng)去井邊打水。冰冷的井水浸得我手指通紅,
時間久了,指關(guān)節(jié)變得又粗又腫,再也沒有了從前的纖細(xì)白皙。
一起干活的丫鬟們大多是犯了錯被發(fā)配過來的,她們見我是侯府 “棄女”,
更是變本加厲地欺負(fù)我。臟活累活全讓我干,飯菜也只給我留一點(diǎn)點(diǎn),
有時候甚至故意把水灑在我身上,看著我狼狽的樣子哈哈大笑。我曾試圖反抗,
可每次反抗換來的都是更兇狠的毆打。有一次,
一個叫春桃的丫鬟故意把滾燙的熱水潑在我手上,我疼得眼淚直流,
她卻笑著說:“不過是個卑賤的養(yǎng)女,還敢跟我頂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看著手上的水泡,心里滿是絕望。我想念從前在侯府的日子,想念母親溫柔的懷抱,
想念阿兄溫暖的保護(hù),可這些想念,都成了奢望。我曾托人給阿兄帶過信,
可每次都石沉大海,沒有一點(diǎn)回音。日子一天天過去,寒來暑往,
三年的時間就這樣在洗衣板的摩擦聲和冰冷的井水中流逝。我的手變得越來越粗糙,
臉上也染上了風(fēng)霜,再也沒有了從前的嬌俏模樣。我漸漸學(xué)會了隱忍,
學(xué)會了在別人的欺凌下默默承受,只是心里的那點(diǎn)希望,也在日復(fù)一日的等待中,慢慢熄滅。
這三年里,我偶爾會從浣衣局的丫鬟口中聽到侯府的消息。聽說江鳶越來越受父母的寵愛,
父親還特意為她請了名師教她琴棋書畫;聽說阿兄對江鳶更是呵護(hù)備至,為了她,
甚至跟幾個得罪她的公子哥打了一架;聽說江鳶的未婚夫,那位戰(zhàn)功赫赫的蕭策將軍,
每次回京都會特意去侯府看望她,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羨煞旁人。
蕭策…… 聽到這個名字時,我的心還是會忍不住抽痛。他曾是我的未婚夫,
是父親在我十二歲生辰時為我定下的親事。他曾握著我的手,溫柔地說:“晚寧,
等我立下戰(zhàn)功,就回來娶你,讓你做我蕭策唯一的妻子。” 可自從江鳶回來后,
他就再也沒有來看過我,甚至在我被發(fā)配到浣衣局時,也沒有說過一句維護(hù)我的話。
我曾在心里無數(shù)次問自己,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才讓他們一個個都拋棄了我。
可每次想來想去,都只能得到一個答案:或許,我從一開始就不該出現(xiàn)在他們的生命里。
這天,我像往常一樣在井邊打水,突然聽到浣衣局的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聲。我抬頭望去,
只見一群穿著華麗服飾的人簇?fù)碇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jìn)來 —— 是阿兄江懷玉。
他比三年前成熟了許多,穿著一身月白色的錦袍,腰間系著玉帶,眉眼間依舊帶著溫和,
只是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幾分復(fù)雜和愧疚?!巴韺帯?他輕聲喚道,聲音有些沙啞。
我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繼續(xù)打水。冰冷的井水濺在我的手上,讓我清醒了幾分?!巴韺帲?/p>
我來接你回去?!?阿兄走到我面前,看著我粗糙的手和破舊的衣服,眼中滿是不忍,
“爹娘已經(jīng)知道錯了,他們很想念你,你跟我回侯府吧?!薄盎睾罡??” 我抬起頭,
看著他,嘴角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阿兄,你忘了嗎?三年前,
是你親手看著我被發(fā)配到這里的。這三年里,我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嗎?現(xiàn)在你說接我回去,
我就該回去嗎?”阿兄的臉色變得蒼白,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又說不出來。
“我不回去?!?我轉(zhuǎn)過身,繼續(xù)打水,聲音平靜卻堅(jiān)定,“這里雖然苦,
但至少不會有人把我當(dāng)成多余的人。侯府那個家,早就不是我的家了?!卑⑿终驹谠?,
看著我的背影,久久沒有說話。直到夕陽西下,他才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了浣衣局。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滴在冰冷的井水里,瞬間消失不見。
4 故人重逢,蕭郎陌路阿兄走后沒過多久,浣衣局的管事突然對我客氣起來,
不僅不再讓我干重活,還特意給我換了一間干凈的房間。我心里疑惑,
卻也沒有多問 —— 在這浣衣局待了三年,我早就學(xué)會了不多管閑事。這天,
我正在房間里縫補(bǔ)衣服,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硪魂囻R蹄聲。緊接著,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江晚寧在何處?讓她出來見我?!笔鞘挷叩穆曇簟N业氖置偷匾活D,
繡花針戳破了手指,鮮血滲了出來。我看著指尖的血珠,心里五味雜陳。三年了,
他終于想起我了嗎?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粗布衣裙,深吸一口氣,走出了房間。
蕭策就站在院子里,他穿著一身銀色的盔甲,身姿挺拔,面容依舊俊朗,
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戰(zhàn)場上的凌厲。他的盔甲上還沾著些許血跡,顯然是剛從戰(zhàn)場上回來。
“晚寧?!?蕭策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又被愧疚取代,
“你…… 你怎么變成這樣了?”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只是淡淡地說道:“蕭將軍找我有事嗎?”蕭策被我的語氣噎了一下,他走上前,
想要握住我的手,卻被我側(cè)身避開了。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臉上露出一絲尷尬?!巴韺?,
我知道這三年讓你受委屈了?!?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急切,“當(dāng)年的事情,是我不對,
我不該聽信江鳶的話,不該對你不管不顧。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好不好?我會彌補(bǔ)你的,
我會讓你重新過上好日子的?!薄皬浹a(bǔ)?” 我看著他,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蕭將軍,你怎么彌補(bǔ)我?彌補(bǔ)我這三年在浣衣局受的苦?彌補(bǔ)我被最親近的人拋棄的滋味?
還是彌補(bǔ)我那顆早就被你們傷透的心?”蕭策的臉色變得難看,他張了張嘴,
卻發(fā)現(xiàn)自己無話可說。“蕭將軍,你走吧?!?我轉(zhuǎn)過身,不想再看到他,“我們之間,
早在三年前就結(jié)束了。你是江鳶的未婚夫,我是侯府的棄女,我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晚寧,不是這樣的!” 蕭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臂,“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你,
我只是…… 只是被江鳶蒙蔽了雙眼。我已經(jīng)跟侯府說過了,我要解除與江鳶的婚約,
我要娶你!”“你娶我?” 我猛地轉(zhuǎn)過身,看著他,眼中滿是嘲諷,“蕭將軍,
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三年前,你也是這樣說的,可結(jié)果呢?
你還不是眼睜睜看著我被發(fā)配到浣衣局,不聞不問?現(xiàn)在你說要娶我,你覺得我還會稀罕嗎?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后退了幾步:“蕭將軍,請你自重。我江晚寧就算一輩子待在浣衣局,
也不會再跟你有任何牽扯。你走吧,不要再來打擾我了?!笔挷呖粗覜Q絕的眼神,
臉上滿是痛苦。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晚寧,
我知道你現(xiàn)在還不能原諒我。但我不會放棄的,我會一直等你,直到你愿意原諒我的那一天。
”說完,他轉(zhuǎn)身離開了浣衣局??粗x去的背影,我心里沒有絲毫波瀾。有些傷害,
一旦造成,就再也無法彌補(bǔ)了。就像破碎的鏡子,就算拼得再完整,也會留下永遠(yuǎn)的裂痕。
5 神秘援手,暗夜微光蕭策走后,浣衣局的氣氛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只是那份平靜里,
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意。先是每日清晨,我去井邊打水時,
總能在石階上看到一個油紙包,里面裹著溫?zé)岬酿z頭或是包子,有時還會夾著一塊醬肉。
起初我以為是哪個丫鬟放錯了,可連著數(shù)日都是如此,我便多了個心眼。這天,
我特意起得比往常早,躲在院角的老槐樹下。天剛蒙蒙亮,
就見一個穿著青色布衣的小廝提著食盒走了進(jìn)來,輕手輕腳地將油紙包放在石階上,
又從食盒里拿出一小罐藥膏,放在油紙包旁,隨后便轉(zhuǎn)身快步離開了。我連忙跑過去,
拿起那罐藥膏。罐身上沒有任何標(biāo)記,打開蓋子,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撲面而來。
我想起自己手上的凍瘡,心里泛起一絲暖意。我試著將藥膏涂在手上,
冰涼的觸感瞬間緩解了疼痛,沒過多久,原本紅腫的凍瘡竟消退了不少。從那以后,
我每天都能收到神秘人的饋贈。有時是治療凍瘡的藥膏,有時是驅(qū)寒的姜湯,
有時甚至是一本繡譜。我曾試圖追上那個小廝,問清楚他的身份,可每次他都跑得飛快,
轉(zhuǎn)眼就沒了蹤影。我心里滿是疑惑,不知道是誰會在這個時候幫我。是阿兄嗎?
可他要是想幫我,大可光明正大地來,不必如此偷偷摸摸。是蕭策嗎?
可我已經(jīng)明確拒絕了他,他應(yīng)該不會再白費(fèi)力氣。還是說,是其他我不認(rèn)識的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神秘人的幫助從未間斷。在他的幫助下,我的日子漸漸好了起來。
手上的凍瘡痊愈了,身體也比以前強(qiáng)壯了許多,就連浣衣局的丫鬟們,
也因?yàn)楣苁聦ξ业膽B(tài)度轉(zhuǎn)變,不敢再隨意欺負(fù)我了。這天,我收到了一本新的繡譜,
里面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浣衣局非久留之地,近日需多加小心?!?字跡工整有力,
不像是女子所寫。我心里一緊,不知道這句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浣衣局里要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我開始留意浣衣局里的動靜。果然,沒過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