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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浮塔孤燈 飛天大雞屎 98347 字 2025-09-05 05:35: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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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在頭頂炸開時,宋笙正蹲在青云觀破敗的門檻上檢查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又失靈了?”時宜湊過來,黑色辮子被狂風吹得凌亂,“這地方磁場有問題。”

鶴伶抱緊了自己的背包,臉色發(fā)白:“我就說別來這破道觀,你們偏不信。天氣預報沒說今天有雷雨??!”

云蘅最后一個跨過倒塌的山門,抬頭望向烏云密布的天空:“不是自然形成的雷雨。”

四人本是一起約來爬山的,爬到山腰發(fā)現(xiàn)右手邊有一條小路。烏云聚攏,像是要下雨。四人決定沿著小路走,去看看附近有沒有躲雨的地方。忽然,一股涼氣從四人飛過?!罢战衲晗奶炜旄哌_40°的天怎么會有涼風呢?還有……怎么這么像……有人對著脖子吹氣…”時宜說到一半,自己先打了個寒顫

“……傻逼吧!能不能別嚇人!”鶴伶一臉鄙視看著竹林。

“哎呀,開玩笑嘛,開玩笑”時宜笑道。

咚!

忽然,他們正前方出現(xiàn)了個道觀,周圍還飄著霧,門口有兩尊佛像,眼睛似睜似閉。破舊的道觀位于城郊荒山,據(jù)說民國時期香火鼎盛,后來因一場大火廢棄。宋笙翻出手機里保存的模糊記載:“《地方志》提過山里有座鎮(zhèn)邪塔,但沒說具體位置...難道就是這個?”

……

“先找地方躲雨!”宋笙收起羅盤。

青云觀的主殿比中保存得完整,只是朱漆剝落,雕花木門缺了半。時宜跨過門檻時,一陣穿堂風突然卷著枯葉撲來,迷了眾人的眼。

“等等...那是什么?”云蘅突然抓住鶴伶的手臂。

大殿深處,三清神像前的供桌上,赫然立著一尊祖師爺塑像——卻被人用染血的麻布整個裹住頭顱像一具等待行刑的囚犯。供桌兩側的銅燭臺扭曲變形,如同痛苦伸向天空的鬼手。

“誰會把神像...”宋笙話音未落,腳下突然“咔嚓”一聲。他低頭看去,半截焦黑的桃木劍正被他踩成齏粉。

鶴伶蹲下身,手指拂過地面厚厚的香灰:“這些香腳...全是折斷的?!彼蝗豢s回手,“灰是冷的,但好像...剛剛還有人在上香?!?/p>

時宜舉起手電筒照向屋頂,光束穿過蛛網(wǎng)時,有什么東西反光一閃。原來是一面破碎的八卦鏡懸在梁上,鏡面裂痕如蜈蚣爬行,正好將四人倒影分割成扭曲的碎片。

“要拜嗎?”云蘅聲音發(fā)顫,“我奶奶說...荒廟里的神像不拜反而安全...”

宋笙已經(jīng)走向供桌:“看這個?!彼钢┳老路健苊苈槁榈狞S色符紙像藤蔓般爬滿桌底,但每張符咒的朱砂紋路都被利器劃破,只殘留幾個完整的字:【鎮(zhèn)】、【魂】、【赦】。

“刺啦——”

所有人猛地回頭。裹著祖師爺?shù)娜狙椴季棺孕兴毫蚜艘坏揽谧?,露出雕像青灰色的下巴。那石刻的嘴唇詭異地向上翹著,不像慈悲,倒像譏諷。

“快走!”時宜一把拽起還在研究符咒的宋笙。就在他們沖出大殿的瞬間,供桌上的燭臺“轟”地燃起綠色火焰,裹尸布完全脫落——

祖師爺?shù)裣竦碾p眼在流血。

綠色火焰暴漲的剎那,殿外炸開一道驚雷。暴雨傾盆而下,雨簾中隱約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

“后殿有走廊!”時宜推著眾人沖向偏門。碎裂的八卦鏡突然從梁上墜落,“當啷”一聲在眾人腳邊炸開,鏡片中無數(shù)個變形的“他們“正被火焰吞噬。

廊柱間的幔帳無風自動,霉爛的布帛掃過云蘅的后頸。他驚叫著往前撲去,撞開一扇斑駁木門——

門外不是預想的庭院,而是一座沖入云霄的石塔的基座。

“不可能...”宋笙猛地剎住腳步,“我們剛才從山門進來時,這塔明明在道觀最西側!”

鶴伶回頭,來時的走廊變成磚墻,墻皮上滲出腥臭的液體,組成四個歪斜的血字:【自入甕中】。

暴雨突然停了。

絕對的寂靜中,塔門上方“鎮(zhèn)魂塔”的匾額開始剝落漆皮,碎屑像皮膚般簌簌飄下。露出的木質表面布滿血管狀的紋路,正隨著某種節(jié)奏脈動。

“退后!”時宜去摸背包里的黑狗牙卻抓出一把香灰——正是殿里那些折斷的香腳化作的灰燼。

塔門無聲開啟。

濃稠的黑霧從門內(nèi)漫出,霧中浮動著嬰兒啼哭、女人尖笑、骨骼碎裂的聲響。云蘅突然指向霧深處:“那里有...人影?”

六個模糊的白影在霧中排成一列,最前方的影子抬起腐爛的手,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往回跑!”宋笙拽住云蘅轉身,卻撞上一堵無形的墻。他摸到墻上有字,手機亮起照出凹凸的刻痕——正是供桌下那些被劃破的符咒原文,此刻正以傷口的形式浮現(xiàn)在空氣中:【入塔者替,六怨得釋】

鶴伶的羅盤突然瘋狂旋轉,指針崩飛劃破她的臉頰。血珠飛向塔門,黑霧瞬間暴涌而出,像無數(shù)雙手纏住四人腳踝。

他們掙扎著被拖向塔門時,最后看見的是祖師爺?shù)裣裾驹谒旈芙?,流血的眼睛彎成月牙,石雕的嘴唇一張一合?/p>

“歡......迎......”

鐵門轟然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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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嗎?”云蘅顫抖的聲音在塔內(nèi)回蕩。沒有回應,只有他自己的回聲。

時宜摸出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四個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塔內(nèi)空間比外觀看起來大得多,圓形的一層中央是一口古井,井口被銹跡斑斑的鐵鏈封鎖。四周墻壁上密密麻麻寫滿了紅色的符咒,在手機冷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色。

“那些...是用血寫的嗎?”鶴伶的聲音干澀。

宋笙走近墻壁,手指懸停在符咒上方:“不是普通的血,是混合了朱砂和雞血的辟邪符。這地方...”他頓了頓,“是專門用來關押東西的?!?/p>

“關押什么?”云蘅抱緊了自己的胳膊。

回答他的是一聲凄厲的哭泣,從井底傳來。

時宜的手電筒光束照向井口,鐵鏈突然劇烈震動起來,發(fā)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墻壁上的符咒開始滲出液體,像在流血。

“還我孩子...”一個女人的聲音在塔內(nèi)回蕩,不是從井底,而是從四面八方同時傳來。

鶴伶突然指向地面:“地上有字!”

四人低頭,只見石板地面上浮現(xiàn)出暗紅色的字跡:

“鎮(zhèn)魂塔,封怨靈,一層一魂,解其怨,方可前行。”

字跡消失后,井口的鐵鏈嘩啦一聲斷裂,墜入井中。墻上的血符咒開始剝落,露出下面隱藏的壁畫——一個穿著舊式衣裳的年輕女子,懷中抱著嬰兒,站在井邊。壁畫旁邊有幾行褪色的小字:

“蕓娘,庚申年五月初五,失子于井,含恨而終,怨念不散?!?/p>

“這是...塔里關著的怨靈的故事?”宋笙皺眉,“我們需要了解她的怨念是什么,才能'解其怨'?”

哭聲再次響起,這次更加清晰悲痛。云蘅突然捂住耳朵:“她在哭...哭得好傷心...”

時宜深吸一口氣,走向古井:“蕓娘,我們想幫你?!?/p>

井水突然沸騰起來,一股黑霧噴涌而出,瞬間籠罩了整個一層。四人眼前一黑,等視線恢復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不在塔內(nèi),而是站在一個陌生的小村莊里。

“這是...幻境?”鶴伶驚訝地看著自己身上變成了民國初年的粗布衣裳。

村莊中央的曬谷場上,一群村民圍著一個大肚子年輕女子,女子跪在地上哀求著什么。時宜認出了那張臉——壁畫上的蕓娘。

“不守婦道!未婚先孕,敗壞村風!”一個留著山羊胡的老者厲聲喝道,應該是族長。

“求求您,孩子是無辜的...”蕓娘淚流滿面,護著自己的肚子。

族長冷笑:“生下來也是個野種。按族規(guī),這種孽障不能留!”

場景突然轉換,來到一間昏暗的草屋。蕓娘正在生產(chǎn),接生婆面無表情地接過啼哭的嬰兒,看都沒看一眼就往外走。

“我的孩子!還給我!”虛弱的蕓娘掙扎著爬起來。

接生婆用枯瘦的手指在嬰兒額頭畫了個血叉:“癸亥年生的無主魂,閻王殿前莫怨人?!瘪唏倮锿蝗粋鞒霎惓m懥恋奶淇蓿@飛了井沿停著的烏鴉。

四人不由自主地跟著接生婆,看著她抱著新生兒走向村口的老井。嬰兒的哭聲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不要!”云蘅沖上去想阻止,卻穿過了接生婆的身體——他們只是這段記憶的旁觀者。

接生婆在井邊猶豫了一瞬,還是松開了手。小小的襁褓墜入漆黑的井中,濺起的水聲很快被嬰兒的哭聲取代,然后...歸于寂靜。

場景再次變換,這次是蕓娘披頭散發(fā)地站在井邊,月光下她的臉慘白如紙。

“孩子...娘來陪你了...”她輕聲說著,蕓娘將發(fā)間唯一的銀簪刺入井沿青磚,刻痕深得像要掘穿陰陽:“戊午年臘月陳秀才娘子,庚申年三月李貨郎的姘頭...今夜添上蕓娘母子,看口井還吞得下多少冤魂!”

黑霧再次彌漫,四人回到了塔內(nèi),古井邊多了一個模糊的白影——蕓娘的怨靈。她伸出蒼白的手,指向井底。蕓娘的白影逐漸扭曲,脖頸拉長到不可思議的角度,頭顱倒垂著貼近云蘅的臉,裂開的嘴角滴下黑血:“…冷…井里…好冷…”

所有聲音都從云蘅的世界里消失了。他像被釘住的蝴蝶般劇烈戰(zhàn)栗著,視線無法從那張倒掛的臉上移開。蕓娘翻白的眼球里映出自己慘白的臉,黑血順著下巴滴落時,他甚至錯覺那液體正從自己眼眶流出。后頸汗毛根根豎起,某種超越恐懼的認知在脊髓里尖叫:這不是幻覺,那根按在他鎖骨上的手指正在融化像蠟燭油一樣黏膩地滲進他的衣領...

“孩子...我的孩子還在下面...冷...好冷...”

鶴伶盯著蕓娘始終望向井底的血淚眼睛,一個念頭如閃電劈進腦海:“她不是在恨...是一直在找啊!”

時宜咬著嘴唇:“我們得下去找?!?/p>

“你瘋了嗎?井底可能有——”鶴伶話音未落,蕓娘的頭發(fā)突然暴長,纏住鶴伶的腳踝。井水沸騰著漫出井口,宋笙大喊:“她等不及了!必須現(xiàn)在下去!”

在云蘅和鶴伶的幫助下,時宜順著井壁凸起的石塊慢慢下到井底。手機的光線照出井底堆積的枯葉和淤泥。

“找到了...”時宜的聲音從井底傳來,有些發(fā)悶。時宜的指尖碰到一塊黏膩的骨片,腐泥的腥臭猛地竄進鼻腔。他胃里翻涌,卻摸到一節(jié)細小的指骨——它竟在掌心輕微蜷縮,仿佛嬰兒攥住了他。還有一塊半嵌在淤泥中的小頭骨,其余骨骼早已散落。他咬牙將能找到的碎片全部攏進外套,指縫里滲進井底冰冷的泥水。

當他把嬰兒骸骨遞到井口時,蕓娘的怨靈突然出現(xiàn)在鶴伶身邊,嚇得鶴伶尖叫一聲。但怨靈只是凝視著那包裹,眼中流下血淚。

宋笙接過骸骨,輕聲念誦起往生咒。他從背包里取出一塊干凈的布,將嬰兒骸骨重新包裹好。

“蕓娘,我們可以幫你安葬孩子?!彼误险f,“但你需要放下怨恨,讓孩子得以超生?!?/p>

怨靈的身影閃爍不定,塔內(nèi)的溫度忽高忽低。墻上殘留的符咒開始無風自動,發(fā)出沙沙聲響。

“我...等了太久...”蕓娘的聲音不再凄厲,而是充滿疲憊,“沒人愿意幫我找孩子...”

鶴伶鼓起勇氣走近怨靈:“現(xiàn)在有人幫你了。讓你的孩子安息吧?!?/p>

云蘅從背包里拿出一塊手帕,小心地墊在嬰兒骸骨下面:“我們會好好安葬他?!?/p>

時宜從井底爬上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井底有個小石龕,可能是當初道士封印怨靈的地方。我們可以把孩子安葬在那里?!?/p>

四人合力將嬰兒骸骨重新放入井底石龕,宋笙用隨身攜帶的朱砂筆在周圍畫了安魂符?!疤想妨睿旯禄辍笔|娘的怨靈站在井邊,身影漸漸變得透明。

“謝謝...”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我可以...去見孩子了...”

一道白光從井底升起,穿過塔頂消失不見。與此同時,塔內(nèi)東側的墻壁轟然移動,露出一段向上的石階。

“通往第二層的路...”時宜喃喃道。

鶴伶檢查了一下塔門,依然紋絲不動:“看來我們必須一層層解開所有怨靈的故事,才能離開這里?!?/p>

云蘅望著新出現(xiàn)的樓梯,聲音發(fā)顫:“上面...還有好多個怨靈等著我們。”

宋笙收起朱砂筆,神情凝重:“而且一個會比一個更難對付。蕓娘只是失去了孩子,有些怨靈...可能有著更黑暗的過去?!?/p>

四人站在樓梯前,頭頂傳來隱約的啜泣聲——這次是個男人的聲音。

時宜深吸一口氣,第一個踏上臺階:“走吧,我們沒有退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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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9-05 05:35: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