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顧璟車禍后成了植物人,我守了他三年。今天是他生日,我請了他幾個兄弟來醫(yī)院,
想給他熱鬧熱鬧。他最好的兄弟段清野切蛋糕時,突然紅著眼圈開口?!吧┳?,
有件事我必須得告訴你?!薄鞍Z出車禍前一晚,其實是在我那兒。他跟我說他外面有人了,
那女的懷了,他準備跟你攤牌離婚。”我端著蛋糕的手瞬間僵住。他繼續(xù)說道,
“那女的我也認識,人不錯。阿璟現(xiàn)在這樣,她一個女人家在外帶著孩子不容易。
我的意思是,要不……你把這房子讓給她?畢竟,那是阿璟唯一的后代啊。
”1“你喝多了吧?”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他沒看我,
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床上一動不動的顧璟?!吧┳?,我沒喝多,我是覺得這事不能再瞞著你了。
阿璟他……他有后了,這是天大的好事!我們不能讓他的骨肉流落在外?。?/p>
”他身邊的幾個朋友開始紛紛附和?!吧┳?,清野說得……也有道理。血脈這事,挺重要的。
”“是啊雨眠,你這三年夠辛苦的了,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
何必守著一個植物人耗一輩子?!薄鞍Z這樣,總得有人延續(xù)香火吧。”字字誅心,
像一把把鹽撒在我的傷口上。我守了他三年。整整一千零九十五天。
我放棄了蒸蒸日上的事業(yè),賣掉了我娘家給我的婚前房產(chǎn),
每天給他擦身、翻身、按摩、陪他說話,日復一日,從沒想過放棄。
我以為我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可到頭來,
我的三年青春在他們眼里還不如一個不清不楚的孩子。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敲響。
段清野像是得了救星,立刻跑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是我那三年沒怎么登過門的公公婆婆。
他們剛一進門,婆婆就拉住了段清野的手,“小段啊,我們都聽說了,
阿璟的兒子……這事是真的嗎?”段清野重重地點頭?!拔业睦咸鞝敚 逼牌烹p手合十,
眼淚流了下來,“我們顧家有后了!有后了啊!”我看著她那張因為激動而扭曲的臉,
只覺得諷刺。三年來,他們對我這個兒媳婦不聞不問,更是把這個植物人兒子完全推給了我。
如今反而因為一個私生子就迫不及待地趕來了。我還沒說話,段清野就急忙說道,“阿姨,
孩子在喬悅那兒呢。我的意思是,讓嫂子把這房子騰出來,給喬悅和孩子住。畢竟,
那是老顧家的根?。 眲偛乓恢睕]說話的公公,此刻沉著臉點了點頭。“小段說的對。
”他看向我,嚴肅地開口,“雨眠,你是個明事理的孩子。這房子……就讓出來吧,
我們顧家不能讓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蔽铱粗@一屋子的人。他們是顧璟最好的兄弟,
最親的父母。顧璟最需要人的時候他們不在,現(xiàn)在卻像一群訓練有素的惡狼將我團團圍住。
逼我讓出房子,讓出婚姻,還有我用三年血淚守護的一切。我的心猛地抽痛?!懊魇吕??
你讓我怎么明事理?把我的丈夫、我的家拱手讓給一個不清不楚的女人和她的私生子,
這就叫明事理?”“而且這房子是我和顧璟的婚內(nèi)財產(chǎn),我有一半?!蔽乙е?。“一半?!
”婆婆尖叫起來,“要不是你,我兒子會出車禍嗎?你就是個掃把星!
現(xiàn)在還想害我孫子沒地方住,我告訴你,門都沒有!”她說著就要沖上來打我。
段清野和幾個朋友假惺惺地攔著,嘴里卻都在勸我?!吧┳?,你就當可憐可憐孩子。
”“是啊,你還年輕,以后有的是機會??砂Z……”我冷冷地看著他們每一個人。
“我不會搬。”“我也不相信你們說的任何一句話。”我走到顧璟的病床前,“除非,
他親口對我說。”說完我拿起包,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身后的咒罵和指責,我充耳不聞。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的門鈴就被按響了。我打開門,門口站著個女人,
懷里還抱著一個三歲左右的男孩。女人看到我,眼圈一紅。“這里……就是顧璟的家吧?
我叫喬悅。”2她把孩子往我面前推了推,哽咽著開口?!昂⒆咏蓄櫮睿?/p>
我一個人撫養(yǎng)了他三年,積蓄都花光了,現(xiàn)在房租都交不起了。我們母子倆實在是山窮水盡,
求求你,給我們一條活路吧。”我這還沒開口,喬悅那邊就已經(jīng)開始梨花帶雨了。
“孩子是無辜的,他可是璟哥哥唯一的血脈!你不能見死不救??!”我看著她,
突然覺得很可笑?!皢绦〗?,你的戲演完了嗎?你明知道顧璟躺在床上不會說話,
就什么屎盆子都往他頭上扣,我憑什么信你的一面之言?”我靠在門框上,
“在我沒發(fā)火之前,帶著你的孩子趕緊滾?!蔽覄偭R完,
旁邊的消防樓道里突然閃現(xiàn)出一個人。竟然是段清野。他手里高高舉著手機,
攝像頭正對我的臉?!按蠹铱吹搅藛幔窟@個毒婦不僅霸占我可憐兄弟的房子,
現(xiàn)在還要欺負人家孤兒寡母!”他把鏡頭又轉(zhuǎn)向哭得梨花帶雨地喬悅。
“當初她用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嫁給我兄弟,以為我們這群人都不知道嗎?
現(xiàn)在我兄弟真心愛的人回來了,她卻霸占著房子不放,她還有沒有一點良心!
”段清野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盆盆臟水劈頭蓋臉地向潑過來。我百口莫辯,氣得渾身發(fā)抖。
而就在這時,喬悅趁著鏡頭暫時從她身上移開的瞬間,
她飛快地低下頭在孩子的胳膊上狠狠地擰了一把。孩子瞬間大哭出聲。我還沒來得及質(zhì)問,
喬悅就再次抬起頭,又掛上了那副悲痛欲絕的表情。她心疼的抱住嚎啕大哭的孩子,
沖著我嘶吼,“陶小姐,你有什么氣盡管沖著我來!你為什么要欺負一個孩子,他還那么小,
他做錯了什么?!”段清野立刻將鏡頭對準了孩子。孩子白嫩的胳膊上,
一塊青紫的痕跡清晰可見。直播間瞬間就炸了。謾罵和詛咒像潮水一樣涌來,
幾乎要將我淹沒。我看著眼前顛倒黑白的兩人,只覺得一股血氣直沖頭頂。他們設了一個局,
一個讓我身敗名裂的局。我沒有做任何辯解。而是當著直播間幾萬人的面,
拿出手機直接撥了110?!拔梗乙獔缶?。這里有人惡意誹謗并虐待兒童,
而且還要非法入侵私人住宅?!本靵淼煤芸?。段清野和喬悅顯然沒想到我會報警,
臉上也沒了剛才那股囂張。直播被迫中斷。我們一行人都被帶到了警局。
我冷靜下來后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警察也調(diào)取了我家門口的監(jiān)控錄像,
雖然沒有拍到喬悅擰孩子的具體動作,
但卻拍下了她和段清野是如何一唱一和地對我進行指責和污蔑的??勺罱K因為證據(jù)不足,
警察只能對他們進行口頭警告和批評教育,然后就讓我們離開了。走出警局的時候,
天已經(jīng)黑了。我剛準備打車回家,一個穿著警服的中年男人叫住了我?!疤沼昝撸?/p>
”我回頭認出了他。他是張警官,三年前就是他負責處理顧璟那場車禍的案子。
我笑著朝他點了點頭,“張警官,好久不見。”他猶豫了一下,湊到我身邊壓低聲音開口,
“陶小姐,有件事,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三年前顧先生那場車禍,
雖然當時是以意外事故結的案……”“但是,我個人一直覺得有點蹊蹺?!?我心猛的一沉。
張警官環(huán)顧了下四周,聲音壓得更低了,“當時我們檢查了事故車輛,
剎車系統(tǒng)有很輕微的改動痕跡。其實在正常駕駛情況下,幾乎沒有影響。
但是……在高速行駛或者緊急制動的極端情況下,就有可能會導致剎車瞬間失靈。
”“但因為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指向人為破壞,比如監(jiān)控、目擊者之類的,
最后只能以意外事故結案?!蔽毅对诹嗽?。張警官拍了拍我的肩,“我今天跟你說這個,
只是想提醒你凡事多留個心眼。你丈夫身邊的人……不一定都像表面上那么簡單。
”我向他道了謝,渾渾噩噩地走出了警局。此時我腦子亂成一團,
正準備好好捋一遍這件事時,余光卻瞥見了不遠處警局的另一個小門。
段清野攙著喬悅走了出來。他們大概以為我已經(jīng)走了,行為舉止間少了很多顧忌。
段清野伸手,極其自然地攔住了喬悅的腰,在她耳邊說著什么。那個動作,
根本就不像是普通朋友。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我渾身打了個激靈后立刻躲到旁邊一棵樹后,拿出手機翻出了一個許久沒聯(lián)系過的號碼。
電話那頭,是我的大學同學程浩。他畢業(yè)后就進了一家外企做汽車數(shù)據(jù)分析,
是個技術上的天才。“程浩,幫我個忙。
我想請你……幫我調(diào)一下那輛車里的行車電腦數(shù)據(jù)日志,三年前的,尤其是剎車系統(tǒng)的數(shù)據(jù),
看看有沒有異常變化?!背毯瞥聊藥酌?,隨即答應下來。我本以為我可以安心調(diào)查此事,
卻沒想到低估了婆婆的無恥程度。喬悅添油加醋地把發(fā)生的事告訴了她,
說我不僅動手打了孩子,還把他們孤兒寡母給逼到了警局。婆婆當場就炸了。隔天下午,
我家的門就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一群流里流氣的小混混沖了進來,為首的就是我婆婆。
她身后,還跟著一臉得意的喬悅。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兩個男人粗暴地按倒在地。“媽,
你們要干什么?!”我掙扎著?!案墒裁??”婆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雨眠啊,
我本來還想給你留點臉面。可你太不識抬舉了,竟然敢報警抓悅悅,還敢打我顧家的大孫子!
”為首的黃毛混混一腳踩在我的背上,“老太太,這娘們兒怎么處置,您發(fā)話。
”她轉(zhuǎn)向喬悅,語氣變得慈愛無比,“這個賤人讓你和我的乖孫受了那么多委屈,今天,
我就把她交給你處置。你怎么解氣,就怎么來!”4喬悅走到我身邊,
用手狠狠地捏住我下巴。“陶雨眠你不是很清高嗎?今天,我就要看看你還怎么假清高。
”我被粗暴地拖進了臥室。喬悅舉著手機正對我的臉,“把她衣服給我扒了。
”“我要讓她以后都抬不起頭做人!就算改嫁,也只能嫁給街邊的乞丐。”“你敢!
”我嘶吼著。喬悅直起身大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澳憧次腋也桓摇?/p>
”她對那幾個小混混揮了揮手。他們發(fā)出一陣猥瑣的哄笑,朝我圍了過來。我尖叫著,
掙扎著,用盡全身的力氣反抗。但一切都是徒勞。一個混混按住了我的腿,
另一個抓住了我的手。一只粗糙的手,伸向了我連衣裙的領口。絕望,鋪天蓋地而來。
就在這時,我身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笆轻t(yī)院的電話!”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
喬悅讓小混混按了免提?!疤招〗隳憧靵磲t(yī)院!奇跡,簡直是醫(yī)學奇跡?。?/p>
”“顧璟他……他醒了!”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愣住了。我等了三年,
也盼了三年,顧璟終于醒過來了。此刻的我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去醫(yī)院見他。
他肯定沒有背叛我。之前的一切,絕對是段清野和喬悅的陰謀。只要他醒了就會為我做主,
我們還會回到過去,這些噩夢都會結束。我不顧身上被撕扯的疼痛和狼狽,
抓起手機就往外沖。婆婆和喬悅也反應了過來,跟著我一塊出了家門。沖進病房的那一刻,
我看到了顧璟。他真的醒了。我激動地走上前,想去握他的手?!鞍Z,
你終于醒了……”然而,卻在我剛要碰到他手的那一刻,他卻挪動了半分避開了。
他看向我的眼神,冷漠無比。顧璟的目光越過我,越過旁邊的婆婆,最終,
停在了喬悅的身上。他的嘴唇動了動,發(fā)出了醒來后的第一句話。沙啞,卻無比清晰。
“悅悅……”“我們的兒子呢?”5我瞬間僵在原地。原來,段清野從未說過謊。
我就這么呆呆地看著喬悅撲到他床邊,和他深情擁抱,“璟哥哥,你終于醒了。
我們的孩子很好,我給他取名叫顧念?!逼牌畔矘O而泣站在旁邊,
慈愛地看著他們這對有情人。而我就像個多余的小丑。我照顧了他三年,
他醒來后卻連個正眼都吝嗇于給我。他忽略我滿身的傷痕,心里眼里,
都只有另一個女人和她的孩子。接下來的幾天,對我來說就像是凌遲。顧璟不顧醫(yī)生的反對,
執(zhí)意要出院回家。那個我苦苦守護了三年的家,如今鳩占鵲巢,變得面目全非。
顧璟當著我的面,把他們娘倆都接回了我們的家。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幻想過他醒來后的場景,
卻唯獨沒有想過會是這樣。那晚,他親手將墻上我們倆的婚紗照摘了下來。他看都沒看一眼,
就隨手將它扔在了角落,取而代之的是喬悅的兒子,顧念的照片。我終于崩潰了。
我沖到他面前聲嘶力竭地質(zhì)問,“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我照顧了你整整三年啊!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我放棄了我的工作,我的生活,
還有我的一切!”顧璟的動作頓住了。他甚至沒有先回答我的問題,
而是先轉(zhuǎn)頭溫柔地對喬悅說,“悅悅,你先帶念念去休息。”客廳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他從電視柜的抽屜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在了我面前。是離婚協(xié)議。我顫抖著手拿起來,翻開。
上面白紙黑字寫的條件竟然是,讓我陶雨眠凈身出戶?!坝昝撸?/p>
我知道你這三年照顧我很辛苦?!彼K于開口,“可是經(jīng)歷了這一回生死,
我才明白誰是我心里的那個人,我不能再耽誤她也不能再耽誤你了?!薄澳銥槲一ǖ尼t(yī)藥費,
我會雙倍報銷給你。但這套房子,還有所有的財產(chǎn),我得留給我兒子,他是我顧家的長子。
”“我們離婚吧。”我看著這張我愛了十年的臉,突然笑出了聲。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當著他的面,將手里那份屈辱的離婚協(xié)議,一點一點撕成了碎片?!半x婚?好啊,
正如我愿。”我擦干眼淚看向他,“只不過,這條件得由我來擬?!闭f完,我轉(zhuǎn)身就走。
走到玄關時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腳步一頓,順走了衣帽架上那頂兒童帽。帽子里,
有幾根小孩掉落的頭發(fā)。我將頭發(fā)塞進包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讓我惡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