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正坐在窗邊的矮凳上。她沒有梳妝，一襲素青的舊裙，頭發(fā)松松挽著。聽聞腳步聲，

她緩緩抬起頭，臉上竟無多少驚懼，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疲憊的解脫。

她手中無意識(shí)地摩挲著那柄斷了所有弦的琵琶琴頸，像在撫摸一段早已啞寂的過往?！笆迨?，

”她先開了口，聲音干澀，“你回來了。”武松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門外所有的光。

他沒有看地上的炊餅擔(dān)子，沒有看積了薄灰的灶臺(tái)，他的目光，像兩枚冰冷的鐵釘，

直直釘在潘金蓮臉上?！拔腋绺?，怎么死的？”他問。聲音平穩(wěn)，低沉，沒有一絲波瀾，

卻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膽寒。那不是詢問，是最終的質(zhì)證。潘金蓮的指尖在琴頸上頓住。

她沉默了片刻，忽地極輕地笑了一下，那笑意未達(dá)眼底，反而漾出無盡的蒼涼。“病了，

”她說，聲音飄忽，“沒人管，沒人問，就這么…熬干了?！边@話半真半假，

卻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準(zhǔn)地刺向武松離去留下的空缺，

刺向他心中那份未能護(hù)全兄長的愧疚。武松的腮幫不易察覺地繃緊了一瞬。他沒有反駁，

沒有斥責(zé)她的謊言。他只是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從腰間抽出了那柄雪花鑌鐵戒刀。

刀光清冷，映出窗外灰白的天色，也映出潘金蓮驟然收縮的瞳孔。她沒有求饒，沒有逃跑，

甚至沒有再看那刀一眼。她的目光越過武松的肩頭，仿佛看向了很遠(yuǎn)的地方，

看向了張大戶那間令人窒息的書房，看向了武大郎遞過來的那個(gè)熱騰騰的炊餅，

看向了王婆茶房里繚繞的暖昧煙氣，看向了武松第一次叫她“嫂嫂”時(shí)那冰冷徹骨的界限。

她這一生，似乎總是在不同的男人手中流轉(zhuǎn)，由他們定義，被他們賞賜，遭他們拒絕，

引他們貪戀，最終，再由他們審判。刀鋒破開空氣的聲音，利落而沉悶。血，并非潑灑而出，

而是洶涌地、沉默地，浸透了她胸前的青衫，像終于綻放了一朵詭異而熾烈的花。

她手中的琵琶“哐當(dāng)”一聲跌落在地，那最后的、無聲的弦音，也戛然而止。武松俯身，

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