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天晚上，瘸腿掌柜擦著酒杯問，銅杯沿的綠銹蹭在布巾上，留下道暗痕。

“講群好漢的故事。”吳宵坐在樓角的小臺上，臺下的酒客們敲著碗催促，

有個穿皮袍的漢子把塊羊肉扔過來，肉上還沾著骨頭。吳宵接住肉，塞進嘴里嚼著，

膻味直沖腦門，卻吃得格外香?！霸捳f那濟州府，有座梁山泊……”他講的是《水滸傳》。

從林沖雪夜上梁山，講到武松景陽岡打虎，把黑旋風李逵的憨、智多星吳用的巧，

說得活靈活現(xiàn)。酒客們聽得眼睛發(fā)直，有回講到武松殺西門慶，

個賣刀的壯漢拍著桌子喊：“該殺！這種混賬東西，就該一刀劈了！”“后來呢？

后來那一百單八將咋樣了？”瘸腿掌柜端著酒壺，站在臺邊聽得入迷，

壺里的酒灑了都沒察覺。吳宵笑了笑，往嘴里灌了口涼水。他故意留著懸念，每天只講一段，

引得酒客們天天來聚賢樓，掌柜的生意好了不少，分給吳宵的賞錢也從三枚銅銖漲到了五枚。

在北河城待了半年，吳宵的日子漸漸有了模樣。他在演武場的名聲傳開了，

有幾個年輕的挑夫跟著他學拳，他教他們扎馬步，說：“腿是根，根不硬，拳再狠也站不穩(wěn)。

”挑夫們學得認真，每天天不亮就來占場子，把石鎖擦得锃亮。

聚賢樓的故事也講到了宋江招安。酒客們?yōu)榇顺沉撕脦谆?，賣刀的壯漢拍著桌子罵：“傻蛋！

放著好好的山大王不當，去給官府當狗！”穿綢緞的商人卻搖頭：“這才是正途，

總不能當一輩子強盜。”吳宵不插嘴，他看著他們吵，想起自己剛到黑巖鎮(zhèn)的樣子，

像只無頭蒼蠅，總想著找條“正途”，卻連正途長啥樣都不知道。開春時，

北河城來了個說書先生，留著山羊胡，搖著個破折扇，扇面上寫著“走遍天下”四個字，

其實只剩“走”和“下”還能看清。先生聽說聚賢樓有個南蠻子講的故事新奇，特意來捧場，

聽了一段武松打虎，捋著胡子說：“這故事有股子野勁，就是少了點仙氣?！薄跋蓺猓?/p>

”吳宵擦著桌子，布巾在木頭上蹭出“沙沙”聲?！笆前。毕壬炖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