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立即會意,厲聲訓斥我離開,別妨礙他們一家的天倫之樂。
“上不得臺面的東西,要是有你妹妹的一半端莊,我們又怎么可能這么容不下你。”
“就知道裝模作樣討人嫌,還不快滾下去!”
我不好意思告訴他們,我早已忘記回去的路。
只能讓一旁的丫鬟帶我回屋。
丫鬟的態(tài)度極不耐煩。
一路都在嘀咕我晦氣,擾了他們的清凈。
到了門口,更是直接推了我一把。
“這就是你的房間,進去吧?!?/p>
我狐疑的靠近,剛推開房門,便聽到身后傳來一道冷漠的聲音。
“你在這里干什么?”
轉(zhuǎn)身,正要解釋。
一股巨力將我推開。
我的后腰撞到門上,疼得險些落下淚來。
借著黯淡的月光,我看見。
裴子言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將一張畫像捧在手心。
畫上是笑顏如花的沈念宜。
畫的一角,是被我不留意間踩出一個淺淺的腳印。
我下意識的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找不到自己的房間……”
話音未落,一個響亮的巴掌落在我的臉上。
習武之人力氣極大。
我的臉在馬上腫了起來。
血腥味在嘴中蔓延。
一股難言的屈辱,一點點爬上心頭。
而裴子言全部的注意力,都只在那張畫像上。
他深情地凝望著那幅畫,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
“我說過,書房不是你該來的地方?!?/p>
“沈婉,你怎么這么惡毒?搶走了沈念宜的位置還不夠,現(xiàn)在居然連一幅畫都容不下!”
穿堂風拂面而過。
書房里的千萬張畫像,隨之發(fā)出沙沙的響聲。
我一瞬間失去了所有解釋的欲望。
只低下頭,淡淡道:“以后不會了?!?/p>
再也,不會了。
裴子言沒有理會我的窘迫。
攥著那副畫像,憤然轉(zhuǎn)身離去。
我一個人摸索好久。
終于在裴府最僻靜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院子。
房間靠近街道,聲音嘈雜,小而狹窄。
一盞搖曳的燭臺就能照亮一切。
這里能聽見院里隔壁傳來的歡聲笑語。
也能聽見門口婆子喝酒打牌的聲音。
“你們說夫人是真的失憶了嗎?”
“誰知道呢,估計是為了吸引將軍的注意力,想出的新手段。”
“哎,也是夠可憐的,從小長在蠻族荒野之地,爹不疼娘不愛,本以為成了婚能過上好日子,誰料夫君也只愛沈家那個養(yǎng)女,對她恨之入骨。這樣活著,的確不如死了痛快?!?/p>
燭火搖曳,照亮了胳膊上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我恍惚覺得,遺忘也是一種解脫。
不記得,就不會痛。
不記得,就能夠坦然離開。
月光籠罩院落的那一刻,我忽然不想死了。
老天爺讓我忘記一切。
或許就是希望,我可以趁此機會放下過往的一切,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努力打起精神。
這場婚事是皇上所賜,沒法和離。
只能找個機會,請皇上下旨。
裴子言位極人臣,以誥命夫人的身份入宮面圣,不算什么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