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求來一份圣旨,便能徹底擺脫這一切。
這樣想著,心情松快了許多,臉上的傷口好像也不疼了。
我深吸一口氣,起身收拾起為數(shù)不多的行李。
直到打開了一個(gè)木匣,整個(gè)人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木匣里,是一張張裴子言的畫像。
為首的一張已經(jīng)泛黃,畫著裴子言幼年時(shí)的模樣。
一角上寫著,“天元四年春,我要被送往蠻族為質(zhì)。
裴子言教會(huì)了我畫畫,他說要是我想他了,就畫一張他的畫像。
等攢夠了一百張畫,他就會(huì)帶我回家。”
往后,一張又一張。
畫滿了對(duì)裴子言的思念,畫滿了對(duì)家鄉(xiāng)的渴望。
再往后,畫紙變成了京城特有的宣紙。
色彩也歡快明亮了許多。
畫上的裴子言穿著紅袍,騎著駿馬,笑顏如花。
可一旁的字跡,卻被淚水模糊的斑駁。
“天元十四年夏,我終于回家了。
皇上為我和裴子言賜了婚,爹娘來為我送嫁,這真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shí)光。
可為什么,裴子言對(duì)我如此的冷漠?
新婚夜,裴子言推開我,在院中放了一夜煙火。
他說他愛的是沈念宜,即使娶不了她,也要用另一種方式陪著她。
那我呢?我十年的等待算什么?”
此后的每一張畫上,都有著深深淺淺的血漬。
每一張畫上,都寫滿了絕望的字跡。
“天元十五年秋,裴子言醉酒歸家,我前去照顧他。
他卻掐住我的脖子,問我為什么沒有死在蠻族,為什么要來搶走沈念宜的位置。既然如此,我去死好了。”
“天元十五年冬,第十一次自殺。
彌留之際,我看到了裴子言向我走來。
他溫柔地看著我笑,對(duì)我說:‘婉婉,我來接你回家了。’
可醒來后,他們告訴我,裴子言在靜安寺陪著沈念宜看雪。”
“天元十七年春,第五十六次自殺?!?/p>
爹娘罵我晦氣,給我了三尺白綾,讓我死的干凈點(diǎn)。
裴子言還是沒有過來看我?!?/p>
“天元十九年夏,第九十九次自殺。
裴子言又一次上書請(qǐng)求和離遭到訓(xùn)斥。
沈念宜因?yàn)榇耸聜倪^度一病不起。
裴子言搬到了寺廟為沈念宜誦經(jīng)祈福,再也沒有回來過。
爹娘罵我是喪門星,說他們沒有我這樣的女兒。
這一次,我真的累了。
也許我的死亡是所有人的解脫。
我要找一個(gè)沒有人知道我的地方,徹底結(jié)束這無愛的一生?!?/p>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心底好像撕開一道口子,血淋淋的疼。
透過這一幅幅畫像,我?guī)缀蹩梢钥吹健?/p>
那個(gè)渴望愛的小姑娘。
在一次次自殺未果后,將所有的心酸與期盼描摹在紙上。
裴子言可以將沈念宜的畫像掛在書房里。
將這份偏愛明晃晃的告訴全世界。
她卻只能將自己卑微的愛深埋于心底。
深埋于不能見光的角落里。
“那些日子,你都是怎么過來的?”
我輕輕撫過手腕上一道道猙獰的疤痕。
眼淚悄無聲息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