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痛楚如同巖漿,自左臂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瘋狂涌入,瞬間竄遍全身!火毒鼠的妖毒不僅腐蝕皮肉,更帶著一股狂暴的熾熱能量,瘋狂沖擊著石礪的經(jīng)脈,企圖焚毀他體內(nèi)那點微薄的引氣境元力。
“嗬!”石礪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壓抑的痛吼,眼前陣陣發(fā)黑。生死關(guān)頭,常年與北境荒原搏殺所磨礪出的戰(zhàn)斗本能超越了痛楚。他猛地咬破舌尖,尖銳的刺痛和腥甜的血味強行刺激著幾乎渙散的意識。
身體借著被撲擊的力道向后踉蹌,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頭頂那兩只火毒鼠對準脖頸和天靈蓋的致命撕咬。粘稠腥臭的涎水滴落在他剛才站立的地面,發(fā)出“嗤嗤”的腐蝕聲。
不能倒!倒下就是死!
這個念頭如同冰錐,刺穿了他幾乎被劇痛和妖毒淹沒的神智。他右臂肌肉賁張,青筋如虬龍般凸起,那柄沉重的礦鎬被他以全身力量帶動,不再是簡單的揮砸,而是融入了一絲韓剛所授“破軍錘”發(fā)力技巧的橫掃!
“鐺——!”
礦鎬沉重的鎬頭狠狠砸在側(cè)面巖壁上,濺起一大片碎石!這不是攻擊,而是干擾!飛濺的碎石如同霰彈,劈頭蓋臉地砸向周圍瘋狂撲來的火毒鼠群。
“吱吱!”幾聲吃痛的尖叫響起,火毒鼠的撲勢為之一滯。它們的鱗甲能抵御普通刀劍,卻被這蘊含了石礪全身力氣崩飛的尖銳石塊打得生疼,猩紅的眼中瘋狂更盛,卻也有了瞬間的混亂。
就這瞬間!
石礪腳下發(fā)力,《掠影步》的基礎(chǔ)——那并非什么高深身法,只是韓剛教的在復雜礦洞環(huán)境中快速移動、閃避塌方的實用技巧——被他發(fā)揮到極致。他像一頭負傷的孤狼,貼著濕滑冰冷的巖壁,猛地向礦道更深處躥去!
不能退!出口方向已經(jīng)被至少五六只火毒鼠封死,退就是被圍殺!只能向前,利用礦道復雜的環(huán)境周旋!
“嘶吼!”火毒鼠群被他的逃離徹底激怒,尖銳的嘶鳴聲在狹窄的礦道內(nèi)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十幾道暗紅色的影子如同鬼魅,在昏黃的油燈光暈邊緣急速竄動,利爪刮擦巖石的聲音不絕于耳,從四面八方追噬而來。
石礪不顧一切地狂奔。左臂的傷口血流如注,每一次擺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妖毒帶來的灼燒感正迅速蔓延,半邊身體都開始麻木、滾燙。視線開始模糊,呼吸如同拉扯著烙鐵,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血腥和硫磺的味道。
背后的腥風越來越近!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灼熱氣流噴在頸后的恐怖觸感!
前方又是一個岔路口,一條更狹窄、似乎廢棄已久的支巷。他想也不想就鉆了進去,希望能借助狹窄地勢限制鼠群的圍攻。
然而,剛沖進去幾步,他心頭猛地一沉!
死路!
這條支巷盡頭,并非預想中的礦道,而是一片巨大的、被粗暴開鑿出的地下溶洞空間!溶洞中央,并非尋常的鐘乳石,而是無數(shù)扭曲糾纏、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閃爍著幽暗紫黑色光芒的詭異藤蔓!它們攀附在巖壁上,覆蓋了地面,形成一個巨大的巢穴!巢穴正中,一簇約莫一人多高、如同畸形心臟般緩緩搏動的暗紫色晶簇矗立著,散發(fā)出濃郁得令人作嘔的魔氣!那腥甜腐臭的氣息,正是源于此處!
晶簇周圍,散落著幾具早已僵硬的礦工尸體,他們的身體干癟,皮膚呈現(xiàn)出詭異的青黑色,仿佛被吸干了所有精氣,臉上凝固著極致的恐懼。那些妖蝕藤的末端,就深深刺入這些尸體的胸膛!
而石礪的闖入,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冷水,瞬間驚動了這片魔域!
“窸窸窣窣——!”
無數(shù)妖蝕藤如同被驚醒的蛇群,猛地昂起“頭顱”,藤蔓尖端裂開,露出吸盤般的口器,對準了不速之客!那中央的魔化晶簇搏動驟然加劇,一股強烈的心悸感攫住了石礪,仿佛有一只無形的魔手攥緊了他的心臟!
前有魔植,后有妖鼠!
真正的絕地!
“吼!”追得最近的三只火毒鼠已經(jīng)撲進了溶洞入口,猩紅的眼珠瞬間被中央那魔化晶簇吸引,本能地流露出貪婪和畏懼交織的瘋狂,但更多的還是對石礪這塊血食的渴望,再次撲來!
石礪背靠冰冷的巖壁,退無可退。油燈在劇烈的奔跑中早已熄滅,只有溶洞內(nèi)那魔化晶簇散發(fā)出的幽暗紫光和火毒鼠眼中嗜血的紅光,交織出地獄般的圖景。
死亡的氣息,濃稠得幾乎窒息。
要死了嗎?
像父親一樣,死在這片冰冷的土地上?
像這些礦工一樣,變成魔植的養(yǎng)料?
不!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不甘,如同星火,在他近乎絕望的心底猛地燃起!
守護!黑石鎮(zhèn)!韓叔!那些看著他長大的叔伯!
不能死在這里!
“啊——!”石礪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壓榨出身體最后一絲力氣,揮舞著沉重的礦鎬,迎向撲來的火毒鼠!他知道這是徒勞,三只引氣三四層的妖獸,足以將已是強弩之末的他撕碎!
鎬頭砸中一只火毒鼠的側(cè)腹,將其砸得一個趔趄。但另外兩只的利爪和毒牙,已經(jīng)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清那鋸齒狀牙齒上掛著的惡臭黏液!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異變陡生!
或許是瀕死的極致壓力,或許是守護身邊人的執(zhí)念達到了頂點,或許是這片溶洞深處彌漫的、與《玄黃鎮(zhèn)世經(jīng)》隱隱對抗的魔氣起到了某種催化作用……石礪自己都未曾察覺,他那微弱運轉(zhuǎn)的引氣篇功法,速度陡然加快了一絲!丹田內(nèi)那幾乎枯竭的氣旋,回光返照般劇烈震顫!
一絲微弱到極致、若有若無、卻帶著難以言喻的蒼茫、厚重、仿佛承載著大地意志的淡黃色氣流,自他四肢百骸最深處被激發(fā),瞬間流遍全身!
“嗡!”
極其輕微的震鳴,仿佛來自靈魂深處。
石礪體表,尤其是即將被利爪撕中的胸膛和面門,皮膚之下,仿佛有億萬顆微不可察的沙礫瞬間凝聚,閃過一層薄如蟬翼、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玄黃色微光!
“嗤啦!”
火毒鼠的利爪狠狠抓在了他的胸膛上!
厚實的舊襖應聲而裂!
但預想中開膛破肚的劇痛并未立刻傳來!那利爪仿佛抓在了一塊浸透了油脂的堅韌老牛皮上,竟是發(fā)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深入半寸后,勢頭猛地一滯!
雖然依舊劃開了皮肉,鮮血涌出,但遠比預想中淺得多!那鉆入體內(nèi)的妖毒,似乎也被那層一閃而逝的玄黃微光抵消了部分,熾熱灼燒感竟稍稍減弱了一絲!
與此同時,石礪那雙因劇痛和絕望而布滿血絲的眼睛,猛地對上了火毒鼠那瘋狂嗜血的猩紅瞳孔!
一股源自血脈深處、源自那絲玄黃之氣、源自不屈意志的微弱震懾,如同無形的波紋,猛地擴散開來!
那是一種極其原始、極其高貴、仿佛來自太古洪荒、專為鎮(zhèn)壓諸邪而生的意志雛形!
“吱?!”正欲撕咬的那只火毒鼠,動作猛地一僵,猩紅的瞳孔中竟閃過一絲極其短暫的、源自靈魂本能的恐懼和迷茫!仿佛眼前的不是獵物,而是一塊即將崩裂天地、鎮(zhèn)壓萬物的古老山岳!
這瞬間的停滯,微不足道,卻已是絕境中唯一的生機!
石礪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的變化和妖獸的異常,求生的本能讓他抓住了這電光石火的空隙!他猛地偏頭,火毒鼠帶著腥風的利齒擦著他的耳廓劃過,咬了個空!他同時屈起膝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向上一頂!
“砰!”膝蓋重重撞在另一只火毒鼠相對柔軟的腹部!
“吱——!”火毒鼠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尖鳴,被撞得向后翻滾。
機會!
石礪顧不上渾身浴血的劇痛,身體就勢向側(cè)面一滾,極其狼狽地躲開了第三只火毒鼠的撲擊,后背重重撞在一根冰冷的石筍上,咳出一口帶著黑氣的淤血。
短短一兩次呼吸的交鋒,他卻仿佛在鬼門關(guān)前走了幾個來回!渾身傷痕累累,左臂幾乎抬不起來,胸膛傷口火辣辣地疼,妖毒和魔氣的侵蝕讓他視線越發(fā)模糊。
那層玄黃微光早已消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xiàn)。那絲震懾更是曇花一現(xiàn)。三只火毒鼠晃了晃腦袋,眼中的恐懼被更深的暴怒取代,再次緩緩逼近。更多的火毒鼠正在涌入溶洞。而周圍的妖蝕藤,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螞蟥,開始向他蔓延纏繞而來!
絕境,并未改變。
石礪背靠著冰冷的石筍,大口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沫。他艱難地握緊礦鎬,指節(jié)因用力而蒼白。黑曜石般的眼眸中,絕望漸漸被一種徹底的、冰冷的瘋狂所取代。
就算死,也要掰下幾顆牙來!
他死死盯住那只被他膝蓋頂傷、行動稍顯遲緩的火毒鼠,計算著最后撲擊的角度和力量。
就在這時——
“嗡……!”
一股極其細微、卻異常清晰的震動,自他懷中傳來!
是那塊韓剛給的星紋鐵胚料!
在這充斥著妖氣、魔氣的污濁環(huán)境中,這塊蘊含大地精金之氣的靈材,仿佛被某種同源的氣息引動,微微震顫起來,散發(fā)出更加清晰的沉凝、厚重之感,透過衣物,貼在他的胸口,帶來一絲微弱的清涼,竟暫時驅(qū)散了一絲腦海中的昏沉和魔氣侵蝕的冰冷!
幾乎在同一時間!
“轟隆——?。。 ?/p>
溶洞頂部,傳來一聲沉悶如雷的巨響!整個溶洞劇烈地搖晃起來!大量的碎石和灰塵簌簌落下!仿佛有什么龐然大物,正在上方狠狠撞擊著山體!
那魔化晶簇猛地爆發(fā)出刺目的紫黑色光芒,一股強烈的精神沖擊混合著濃郁的魔氣,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擴散!
“吱吱吱!”火毒鼠群頓時發(fā)出一片驚恐的尖叫,變得躁動不安,攻勢一緩。
石礪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劇震和魔氣沖擊震得氣血翻涌,差點暈厥過去。他死死靠著石筍,抬頭望去。
只見溶洞頂部,那原本看似堅固的巖層,在一陣更劇烈的轟鳴和魔氣沖擊下,赫然出現(xiàn)了蛛網(wǎng)般的裂痕!裂縫迅速擴大,大塊大塊的巖石開始崩落!
頂部要塌了!
這個念頭剛閃過!
“咔嚓——?。?!”
一聲驚天動地的斷裂聲!溶洞頂部大片巖層徹底崩塌!無數(shù)噸重的巨石混合著泥土、冰雪,如同天河傾瀉,轟然砸落!
巨大的陰影瞬間籠罩了下方的魔化晶簇、妖蝕藤以及石礪和火毒鼠!
死亡,以另一種更徹底、更無可抗拒的方式降臨!
石礪瞳孔放大,映照出無數(shù)砸落的巨石。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只能下意識地將身體死死蜷縮在相對堅固的石筍根部,徒勞地舉起重傷的左臂和礦鎬。
結(jié)束了……
然而,就在這毀滅降臨的前一瞬!
一道清冷、銳利、仿佛能切割開一切陰霾與混亂的劍鳴,如同九天之上的鳳唳,穿透了厚厚的巖層,穿透了震耳欲聾的崩塌巨響,清晰地傳入這即將毀滅的地下溶洞!
“錚——!”
伴隨著劍鳴,一道月華般的清冷劍光,如同撕裂夜幕的流星,竟然后發(fā)先至,精準無比地從頂部崩塌的裂縫中一閃而入!
那劍光并非直接斬向巨石,而是在空中驟然分化,化作數(shù)道凝練無比、薄如蟬翼、邊緣流轉(zhuǎn)著玄奧符文的光刃,以一種神乎其技的角度和精準,瞬間斬過幾塊最關(guān)鍵、最巨大的落石的中段!
“嗤!嗤!嗤!”
輕響過后,那幾塊足以將下方一切砸成肉泥的巨巖,竟在空中無聲無息地從中斷為兩截!斷口光滑如鏡!
劍光余勢不衰,如同擁有生命般,靈活地幾個轉(zhuǎn)折閃爍,又將另外幾塊威脅較大的落石凌空點碎成 碎塊!
這一切發(fā)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巨石雨依舊落下,但最大的威脅已被那神乎其技的劍光瞬間瓦解!剩下的碎石雖然依舊砸得地面震顫、煙塵彌漫,卻已無法形成毀滅性的覆蓋攻擊!
轟隆隆的崩塌聲持續(xù)了十幾息才漸漸平息。
溶洞內(nèi)煙塵彌漫,能見度極低。碎石堆得到處都是,那魔化晶簇被幾塊石頭砸中,光芒黯淡了許多,周圍的妖蝕藤也被砸斷了不少,痛苦地扭動著?;鸲臼笕核纻麘K重,僥幸存活的也受了驚嚇,發(fā)出驚恐的吱吱聲,四散竄入巖縫陰影中,不敢再露頭。
石礪蜷縮在石筍下,被落石震得耳鳴眼花,渾身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灰塵,嗆得他連連咳嗽。但他還活著!奇跡般地,除了被一些飛濺的小石子擊中,竟沒有被大塊落石直接砸中!
他劇烈地喘息著,艱難地抬起頭,透過彌漫的煙塵,望向頂部那個被強行破開、透下微弱天光的巨大缺口。
寒風裹挾著雪花從缺口倒灌而入,稍稍吹散了了些許煙塵。
缺口邊緣,一道身影悄然矗立。
來人身姿挺拔,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線條利落的霜紋勁裝,與黑石鎮(zhèn)的臃腫皮襖截然不同,即便沾了些許塵埃,也難掩其料子的不凡。風雪在其周身盤旋,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氣場所阻隔,難以侵近分毫。
面容因背光和煙塵看不真切,只能隱約看到輪廓清冷精致,一雙眸子尤其引人注目,如同蘊藏著萬古寒冰,清澈、銳利,又帶著一種仿佛與生俱來的、居高臨下的淡漠。眸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溶洞,在那魔化晶簇和妖蝕藤上微微停頓,閃過一絲冰冷的了然與厭惡,最后,落在了碎石堆中、渾身浴血、狼狽不堪的石礪身上。
那目光,平靜無波,沒有好奇,沒有關(guān)切,沒有憐憫,就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一個礙事的障礙物,或者……一個運氣好到不可思議的幸存者。
她手中,握著一柄連鞘長劍。劍鞘素雅,卻隱隱有流光轉(zhuǎn)動,劍格處鑲嵌著一顆冰藍色的寶石,散發(fā)著淡淡的寒氣,讓周圍的雪花都繞著她飄落。方才那驚世駭俗、精準劈開巨石的劍光,顯然正是源于此劍。
盡管氣息內(nèi)斂,但那自然而然散發(fā)出的、屬于化靈境強者的靈壓,如同無形的冰山,瞬間充斥了整個溶洞,壓得那些殘存的火毒鼠瑟瑟發(fā)抖,壓得妖蝕藤的蠕動都變得遲滯,也壓得重傷的石礪呼吸愈發(fā)困難。
強大,冰冷,高效,如同九天之上降臨的寒月,與這污穢、血腥、絕望的礦洞深處格格不入。
石礪的心,猛地一沉。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的落差和沖擊。
他拼盡一切,浴血死戰(zhàn),在鬼門關(guān)前掙扎,依靠著一點點不可思議的運氣和那莫名其妙的身體變化才僥幸未死……而對方,只是輕描淡寫的一劍,甚至可能都未出鞘幾分,便化解了那毀天滅地的塌方,如同拂去衣角的一點塵埃。
這就是……真正的強者嗎?
這就是化靈境?這就是來自承天京、來自人王殿的力量?
慕容清寒(他雖然不知其名,但已能猜到這絕非黑石鎮(zhèn)乃至朔風省能有的人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不足一息,便淡淡移開,仿佛他只是這廢墟中一個無足輕重的背景。她微微側(cè)頭,清冷的聲音如同冰珠落玉盤,在這死寂的溶洞中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霍炎,凈化魔源,采集樣本。秦山,清理殘余,封鎖入口?!?/p>
話音未落,兩道強悍的氣息迅速從頂部的缺口降下。一名手持鑲嵌著純凈水晶法杖、身著月白長袍的青年男子(霍炎,靈海境二層),目光銳利地鎖定了那魔化晶簇,法杖頓地,口中開始吟唱肅穆的咒文,柔和卻蘊含著強大凈化之力的白光開始匯聚。另一名身材高大、穿著覆蓋全身的重型符文鎧甲、連面部都籠罩在覆面盔下的壯漢(秦山,靈海境二層),如同鐵塔般落地,發(fā)出沉悶的巨響,他手中那面幾乎等人高的巨盾往地上一頓,“咚”的一聲,無形的氣浪擴散開來,將附近幾只試圖偷襲的火毒鼠直接震飛出去,撞在巖壁上筋骨折斷!
高效,專業(yè),配合無間。
他們甚至沒有多看石礪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石礪背靠著冰冷的石筍,看著眼前這一幕。身上的傷口依舊劇痛,妖毒仍在侵蝕,但一種比身體創(chuàng)傷更深刻、更冰冷的感覺,緩緩地滲入他的四肢百骸。
那是渺小。
那是……他與另一個世界之間,那令人絕望的天塹。
他緊緊握住了手中的礦鎬,鎬柄上,沾染著他溫熱的鮮血和冰冷的灰塵。黑曜石般的眼眸深處,那剛剛因絕境和那絲奇異變化而燃起的微弱火焰,并未熄滅,反而沉淀下來,變得更加幽深,更加……堅韌。
慕容清寒交代完后,身形微動,似乎便要離開這污穢之地。
然而,就在她轉(zhuǎn)身的剎那,她那清冷的目光無意中掃過石礪緊握礦鎬的手,掃過他手背上那剛剛因玄黃微光閃現(xiàn)而硬抗了火毒鼠利爪、此刻依舊皮開肉綻卻莫名沒有完全焦黑腐爛的傷口時,她的眉尖,幾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一下。
那傷口殘留的氣息……非常非常微弱,但……似乎不僅僅是妖毒和魔氣?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異常沉凝厚重的感覺?
但也僅僅是一瞬的疑惑?;蛟S是某種特殊的體質(zhì),或許是沾染了洞內(nèi)某種未知礦物。引氣九層,在這等險地能活下來已是奇跡,不值得過多關(guān)注。
她收回目光,身形一晃,已如一片輕盈的雪花,向上方缺口飄去,消失在一片風雪背景中。
溶洞內(nèi),只剩下霍炎吟唱凈化咒文的聲音,秦山清理戰(zhàn)場時鎧甲摩擦的鏗鏘聲,以及……石礪壓抑著的、粗重的喘息聲。
他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傷痕累累的身體,看著那幾乎報廢的左臂,看著懷中那塊依舊散發(fā)著微弱沉凝氣息的星紋鐵。
礦洞深處的死局似乎暫時解了。
但另一種無形的、更加龐大的壓力,卻如同這北境的萬載寒冰,悄然覆蓋了他的心臟。
活下去……
變得更強!
慕容清寒那冰冷的目光,那輕描淡寫的一劍,如同最深刻的烙印,狠狠砸進了他的靈魂深處。
與此同時,正在凈化魔化晶簇的霍炎,突然發(fā)出一聲輕咦。他手中的凈化光柱照射在晶簇基部,那里的魔氣被驅(qū)散后,露出了半枚嵌在晶簇根部、沾染著污血的、非金非木、刻滿了詭異扭曲符文的暗沉令牌的一角。
“這是……”霍炎眉頭皺起。
而石礪,對這一切毫無所知。他只是死死咬著牙,用盡最后力氣,試圖從碎石中撐起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