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短發(fā)名媛故作天真地眨著眼:“聽說季太太也是江大畢業(yè)的?跟我們婉茹姐和季少是校友呢!不過……”
她話鋒一轉(zhuǎn),帶著惡意的探究,“我怎么聽說,當年季太太在江大,可是出了名的‘節(jié)儉’?好像連系里辦迎新晚會,需要大家湊份子錢買食品布置舞臺,季太太都拿不出來,被人在背后議論了好久呢?是不是真的呀?”
她們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幾個豎起耳朵的人聽清。
那些刻意遺忘的、帶著貧窮烙印的難堪過往,被她們?nèi)绱嗣骰位蔚?、帶著?yōu)越感的嘲弄當眾揭開。
一股冰冷的血液猛地沖上江傾黎頭頂,又被她強行壓下,指尖陷入掌心。
孟婉茹欣賞著江傾黎瞬間蒼白的臉色,心中涌起一陣扭曲的快意。
她優(yōu)雅地抿了一口酒,紅唇勾起勝利者的微笑,語調(diào)更加尖刻:“哎呀,提那些陳年舊事做什么?”
她假意嗔怪同伴,目光卻毒蛇般鎖住江傾黎,“不過季太太,這豪門的水深著呢。像你這種毫無根基、靠著……嗯,某些‘特殊手段’爬上來的人,可得當心了。季少現(xiàn)在或許覺得新鮮,可等他看清你的底細,玩膩了……”
她故意停頓,欣賞著江傾黎緊抿的唇,一字一句,慢慢道:“……你和你那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就等著被掃地出門吧!”
“來路不明的孩子”!
這比直接罵“野種”更陰毒,它精準地戳中了江傾黎最深的軟肋和恐懼!沐沐委屈的小臉、在學校被嘲笑時強忍淚水的模樣瞬間涌入腦海!
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猛地從胸腔炸開!什么隱忍,什么體面,在這一刻都被燒成灰燼!
高高揚起手,一巴掌甩下去!
一聲極其清脆響亮的耳光,伴隨著尖叫和驚呼,如同驚雷般炸響在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宴會廳!
優(yōu)雅的古典鋼琴曲、嘈雜的交談聲瞬間消失。
整個宴會廳陷入一片死寂。
無數(shù)道目光帶著震驚和難以置信,齊刷刷地聚焦在江傾黎這邊。
孟婉茹完全被打懵了。
她捂著自己瞬間紅腫起來的左臉,火辣辣的劇痛讓她大腦一片空白,精心打理的發(fā)髻散落一縷。
眼里的得意還沒來得及褪去,就被巨大的驚愕和隨之而來的、鋪天蓋地的羞恥淹沒。
被當眾扇耳光!她長這么大,從未受過如此奇恥大辱!
“你……你敢打我?!”她失聲尖叫,徹底撕碎了名媛一貫的優(yōu)雅和體面。
“犯賤到我這兒,我難道還慣著你?孟小姐問出這種問題,是不是還沒斷奶???”江傾黎甩甩手,有些意猶未盡。
但眼下并不是打架的好時機。
相比于武斗,她更喜歡文斗。
“孟婉茹,還有你們,我的過去,輪不到你們嚼舌根!我的能力,不需要靠攀附誰來證明!至于我的孩子……”
提到沐沐,江傾黎的聲音放得軟了些,眼神卻更加銳利逼人,帶著母獸護崽般的兇狠:
“誰再敢用任何方式詆毀他一個字,要么進醫(yī)院,要么坐牢,不信就來試試!
一席話擲地有聲,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厲,一時間,竟將孟婉茹和那幾個名媛震懾得臉色青白,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局中,一個沉穩(wěn)而極具威嚴的聲音穿透寂靜響起:
“說得好。”
人群忽然向兩邊分開。
季臨淵沉著臉,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高大挺拔的身姿,越過一眾人,生生把他們都變成他的陪襯。
他徑直走到江傾黎身邊,目光先是落在她微微泛紅的手掌上,眉心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隨即,那冰冷得毫無溫度的眼神,如同最鋒利的冰刃,直直射向捂著臉、狼狽不堪的孟婉茹。
“孟小姐,”季臨淵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寂靜的宴會廳,帶著令人膽寒的壓迫感,“或許是我上次的話說的不夠清楚,以至于讓孟小姐產(chǎn)生了誤會?!?/p>
“那么現(xiàn)在,我再說一次?!?/p>
季臨淵牽起江傾黎的手,十指交握在一起。
“江傾黎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親,誰跟她過不去,就是跟我過不去。”
“孟小姐,我的話,說的夠清楚么?”
孟婉茹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臨淵!明明是她先動手打人!她就是個潑……”
“孟小姐?!奔九R淵打斷她:“我妻子的言談品行,我不需要從你這里了解?!?/p>
說罷,看向江傾黎,從眼睛到語氣,通通溫柔下來:“累了吧,我?guī)闵先バ?。?/p>
樓上就是總統(tǒng)套房。
江傾黎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在胸腔里跳的飛快。
上樓,休息……?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話,從季臨淵的嘴里說出來,仿佛有種曖昧。
偏偏季臨淵始終拉著她的手,姿態(tài)親昵,仿佛她的的確確是他真正的,心愛的妻子一樣。
想到這兒,江傾黎的心難免有些泛酸。
都是假的,假的。
上了樓,季臨淵用房卡開了一間房。
套房至少有一百多平,進門就是沙發(fā)。
看到這里的環(huán)境布局,方才那絲若有若無的曖昧也被沖淡了。
而季臨淵眼底流露出的疲憊也告訴它,他是真的累了,需要休息,并非是體貼她。
“傾黎,麻煩幫我倒一杯水?!奔九R淵仰坐在沙發(fā)上,這么吩咐了一句,聲音低低的。
說完,就見江傾黎仍舊呆呆地站在那,眼眸微微睜大。
“怎么了?”
江傾黎有些赧然,低下頭:“啊抱歉,你突然這樣叫我,我有點不習慣?!?/p>
季臨淵微笑:“我可以這樣叫你嗎?這……不算越界吧?”
當然不算。
在領證之前,他們是做過詳細的協(xié)議的,協(xié)議包括財產(chǎn)的分配處置、互相之間的義務和責任,以及一些不能“越過”的部分。
比如,未經(jīng)允許,江傾黎是不能進入季臨淵的臥室和書房的。
這些部分,可不包括對對方的稱呼。
江傾黎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喝多了就,腦子不清醒了,居然順嘴說了一句:“好的老公,請稍等?!?/p>
這回輪到季臨淵發(fā)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