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掃描儀從我手中滑落，「哐當(dāng)」一聲砸在濕黏的地上。
世界靜無聲。只剩下我粗重、驚恐的喘息，和腹部那令人發(fā)瘋的、詭異的飽滿感。
我，阿瀾，男的。好像，懷了個什么東西。
冰冷的汗珠順著脊椎往下淌。老K死了，被滅口。那我呢？我這個肚子里揣著他們秘密的活體容器，就是下一個。
不能坐以待斃。
黑市弄來的掃描儀不能再碰，深藍(lán)肯定能追蹤到它的信號。公寓也不能回了。
我必須知道老K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才會被「自殺」。他那咋咋呼呼的性格，說不定會在什么地方留下線索。
風(fēng)險評估：直接聯(lián)系他，等于自曝。但訪問他的私人數(shù)據(jù)庫，風(fēng)險相對可控——只要足夠快。
干。
我撿起掃描儀，砸碎后扔進不同的垃圾分解口。隨即壓低帽檐，像滴水匯入骯臟的人流，七拐八繞，鉆進一個信號混亂的廢棄管道節(jié)點。
手指因為虛弱和恐懼微微顫抖。我接入終端，繞了幾個加密節(jié)點，像幽靈一樣潛入了老K設(shè)置的私人云端——一個我們以前用來存游戲模組的地方，幾乎被遺忘的角落。
心跳在耳邊轟鳴。一旦觸發(fā)他設(shè)下的警報，或者深藍(lán)早已布下陷阱……
登錄成功。沒有警報。
里面很干凈，幾乎沒什么文件。只有一個加密的日志文件，日期就在他「被自殺」的前一天。
我用我們之前約定的老密碼嘗試破解——居然成功了。他大概從沒想過會有人用這個來窺探他的死亡預(yù)告。
文件里沒有詳細(xì)記錄，只有一串混亂的、語無倫次的語音碎片，背景音里還有他沉重的、不正常的喘息聲：
「……不對勁……阿瀾，那試劑不對……不是增強……是改寫……媽的胸口越來越脹……不是心臟……」
（一陣劇烈的咳嗽聲）
「……他們好像在篩選……該死的‘豐收’……我們不是士兵……我們是播種的 fucking 田地……」
（噪音，然后聲音突然壓低，充滿恐懼）
「……他們發(fā)現(xiàn)我在查了……如果我沒了……聽著！去找‘信使’！找……」
錄音在這里被猛地切斷，只剩下一片刺耳的忙音。
豐收？田地？信使？
每一個詞都像冰錐扎進我的神經(jīng)。老K不是抑郁，他是知道了太多！
我必須立刻格式化所有數(shù)據(jù)，切斷一切可能關(guān)聯(lián)到我的線索！
回到那個蜂巢公寓，像做最后告別。我靠在冰冷的金屬墻上，看著終端屏幕上進度條飛快跑著。老K絕望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
90%......91%......
巨大的、冰冷的絕望攫住了我。我能逃到哪里去？一個被巨型企業(yè)追殺的、正在被自己身體里未知生物耗死的怪物？
92%......93%......
就在進度條快要撐到盡頭的那一刻——
嗤啦！
整個屏幕猛地一黑，鮮紅色的、如同血管破裂般的亂碼瘋狂炸開！強行中斷了格式化進程！
尖銳的、非系統(tǒng)的警報聲撕裂死寂。
一行殘缺不全、不斷閃爍的文字，硬生生擠占了我的全部屏幕：
"...阿瀾...快跑...'深藍(lán)'...'豐收計劃'...你不是病了...你是...鑰匙...也是鎖...找到我...否則..."
文字戛然而止。
屏幕徹底漆黑，終端主板發(fā)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徹底報廢。
房間里只剩下我粗重、混亂的喘息聲。
還有腹部那持續(xù)不斷、無法忽略的、詭異的胎動。
鑰匙？鎖？豐收計劃？這就是老K用命換來的信息？
找到我...否則...
否則什么？
冰冷的恐懼，和一絲被這絕望催生出的、更加冰冷的瘋狂，慢慢爬上我的脊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