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問你這口鍋怎么賣？”
在一家位于碼頭區(qū)附近的鐵匠鋪里，艾倫指著一口半人高的鑄鐵大鍋問道。
鍋身上布滿了銹跡，顯然已經(jīng)被閑置了很久。
鐵匠是個身材魁梧、手臂粗壯得像艾倫大腿的德國移民。他瞥了一眼艾倫，又看了看那口鍋。
“那是給船上煮纜繩用的，又大又沉，如果你確定需要它的話，5美元?！?/p>
“太貴了?！?/p>
艾倫聞言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就走，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嘿伙計，等等！”
鐵匠沒想到他走得這么干脆，連忙喊住他。
“那么你能出多少錢？”
艾倫直勾勾看著對方，緩緩伸出三根手指。
“我只能給到3美元，它只是堆廢鐵，先生。除了我，恐怕沒人會買它來煮東西。”
鐵匠的臉抽搐了一下，似乎在權(quán)衡是把這塊廢鐵繼續(xù)扔在角落里生銹，還是換成3美元的現(xiàn)金。
最終，對現(xiàn)金的渴望占了上風(fēng)。
“好吧伙計你成功的說服了我，3美元就3美元，但你得自己負責(zé)把它運走！”
“當(dāng)然?！?/p>
艾倫爽快地付了錢。
他沒有立刻運走大鍋，而是繼續(xù)在鐵匠鋪里翻找。
之后他又花2美元，買下了一堆廢棄的鐵皮、幾根鐵棍和一些零碎的工具。
這些在鐵匠看來是垃圾的東西，在艾倫眼里卻是寶貝。
離開鐵匠鋪，艾倫又去了幾家當(dāng)鋪和舊貨市場。
他像個經(jīng)驗豐富的尋寶人，用最少的錢，搜羅著他計劃中所需要的每一樣?xùn)|西。
他花1美元買了一把舊的臺鉗，花50美分買了一把大號的剪鐵皮的剪刀，又花2美元買了一些廉價的木炭。
當(dāng)艾倫回到哈德遜太太的地下室時，天色已經(jīng)擦黑。
今天總共花了8.5美元，現(xiàn)在口袋里還剩下58.5美元。
“威廉姆斯先生，你把這些骯臟的垃圾弄到我的地下室來干什么？”哈德遜太太站在樓梯口，皺著眉頭，一臉嫌惡地看著艾倫搬回來的“戰(zhàn)利品”。
“請放心，夫人?！卑瑐愐贿呝M力地把鐵皮拖下樓梯，一邊氣喘吁吁地回答，“它們很快就會變成有用的東西，而且我保證會把這里收拾干凈。”
“最好是你說的這樣，威廉姆斯先生?！?/p>
哈德遜太太嘀咕了一句，看在艾倫付早餐錢的份上，她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接下來的幾天，艾倫幾乎沒有離開過地下室。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口大鍋徹底清洗干凈。
他用沙子和石頭反復(fù)打磨，又用開水煮了好幾遍，直到鍋內(nèi)壁露出了金屬本身的光澤。
這口鍋將是他進行高溫殺菌的關(guān)鍵設(shè)備。
然后，他開始制作他的秘密武器，一臺簡陋的手動卷邊封罐機。
這在21世紀(jì)是再簡單不過的機械，但在1860年，卻是一個跨時代的想法。
目前所有的罐頭都是用一大坨焊錫把蓋子和罐身糊在一起，不僅密封性差，工人操作時還極易被熔化的鉛滴燙傷，更別提鉛中毒的長期風(fēng)險了。
艾倫的設(shè)計很簡單，他利用臺鉗固定住罐身，然后通過兩個經(jīng)過特殊打磨的滾輪。
一個負責(zé)初步卷曲，另一個負責(zé)壓實來讓罐蓋的邊緣和罐身的凸緣緊密地咬合在一起。
制作滾輪是整個計劃中最困難的一步。
他沒有車床，只能用銼刀和砂紙，對著從廢品站淘來的兩個鐵疙瘩一點一點地打磨。
地下室里整日回蕩著刺耳的摩擦聲。
“威廉姆斯先生，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東西？每天晚上都吵得我睡不著覺！”哈德遜太太終于忍不住，在樓梯口大聲抱怨。
“非常抱歉，夫人！”
艾倫連忙停下手里的活，真誠地道歉。
“請再給我兩天時間，我保證，兩天后就再也不會有這種噪音了。”
“見鬼的兩天…如果兩天后你再吵，我就把你和你的破爛一起趕出去！”
艾倫知道，他必須加快速度了。
兩天后的深夜，當(dāng)艾倫用砂紙完成最后一次打磨后，看著手中兩個形狀怪異但表面光滑的滾輪，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最關(guān)鍵的部件完成了。
他將滾輪裝到用鐵棍和木頭搭建的簡易支架上，再配上一個手搖的曲柄。
一臺凝聚著現(xiàn)代工業(yè)智慧和19世紀(jì)簡陋工藝的卷邊機正式誕生。
為了測試機器，他用鐵皮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出幾片圓形的鐵皮作為罐身，又剪出幾個帶邊緣的圓形頂蓋和底蓋。
他把這些零件敲敲打打，勉強組合成一個圓柱形的罐子。
再將一個空罐子固定在臺鉗上，然后深吸一口氣，開始搖動卷邊機的手柄。
第一個滾輪壓了上去，發(fā)出了“嘎吱”一聲，罐蓋的邊緣被順利地向內(nèi)卷起，勾住了罐身的凸緣。
第一步成功了！
艾倫心中一喜，換上第二個滾輪，再次用力搖動手柄。
第二個滾輪的作用是壓實，將已經(jīng)勾住的邊緣徹底壓緊，形成氣密的雙重卷邊。
“咔！”
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艾倫停下動作，拿起那個封好的罐子。
他仔細檢查著封口處，接縫平滑、緊密，比他見過的市面上任何一個罐頭都要完美。
他把罐子裝滿水，倒過來用力搖晃，沒有一滴水漏出來。
“成功了！”
盡管極力壓抑，艾倫的聲音里還是帶上了一絲顫抖。
他知道，現(xiàn)在這臺看起來非常丑陋的機器，將是他財富的發(fā)動機。
有了它，他就能生產(chǎn)出比所有競爭對手更安全、更可靠、成本更低的罐頭。
沒有時間慶祝。
成功的第一步，意味著更繁忙的第二步已經(jīng)開始。
他需要購買食材，制作出第一批真正能打動人心的產(chǎn)品。
剩下的50多美元，每一分都必須花在刀刃上。
將地下室收拾干凈，把所有的金屬碎屑都掃到角落里，然后換上自己唯一一套還算體面的衣服走出了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