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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千帆隱 歲春遲 115998 字 2025-08-28 01:2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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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如病情那微乎其微的好轉(zhuǎn),并未能驅(qū)散籠罩李府的厚重陰霾。

李靜姝的院子依舊死寂,每日送進(jìn)去的藥湯如同石沉大海,傳出的只有更沉重的咳嗽和丫鬟們壓抑的哭泣。被隔離的仆役院落里,病倒的人越來越多,呻吟聲、咳血聲日夜不絕。

恐懼如同無形的瘟疫,侵蝕著每一個人的神經(jīng)。府中彌漫著濃重的艾草和蒼術(shù)燃燒的煙熏火燎之氣,混合著藥味和隱隱的尸臭,令人窒息。

王嬤嬤對葉棲棠的態(tài)度,在短暫的驚疑之后,變成了一種審慎的利用。她并未將葉棲棠調(diào)離西跨院,也未給予任何特殊待遇,只是每日清晨,會派方媽媽過來,將葉棲棠帶去李婉如的院子,讓她重復(fù)那套“粗鄙”的推拿按壓之術(shù)。

葉棲棠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沉默地執(zhí)行著命令。她依舊低著頭,佝僂著背,臉上那潰爛的“瘡疤”在昏暗的室內(nèi)顯得愈發(fā)猙獰可怖。每一次踏入李婉如那充斥著藥味和死亡氣息的閨房,她都能感受到王氏那混合著絕望、希冀和嫌惡的復(fù)雜目光,以及王嬤嬤那如同鷹隼般審視的眼神。

她的手指隔著薄薄的中衣,在李婉如滾燙的后背上按壓、揉捻。動作依舊笨拙,帶著底層人特有的粗糙感,但每一次落指,都精準(zhǔn)地刺激著關(guān)鍵的穴位。她將葉家秘傳的“通絡(luò)泄熱指法”拆解得七零八落,融入最粗淺的推拿手法之中,效果雖遠(yuǎn)不如完整施展,卻足以勉強(qiáng)維持李婉如那口氣,讓她不至于立刻窒息而亡。

李婉如的病情如同在懸崖邊緣掙扎,時好時壞。每一次劇烈的咳喘過后,排出一些淤痰,呼吸能順暢片刻,但很快又被新的高熱和痰濁所困。葉棲棠冷眼旁觀,心中如同冰封的湖面。她并非不能救,而是不愿救,也不能全力救。李婉如的痛苦呻吟,在她聽來,甚至帶著一絲扭曲的快意。但理智告訴她,李婉如現(xiàn)在還不能死。她是她留在李崇山和王氏視線里的唯一籌碼!

“阿棠!今日三小姐咳得厲害!你快些!”方媽媽不耐煩的催促聲在門外響起,帶著慣有的刻薄。

葉棲棠喉嚨里發(fā)出含糊的“嗬嗬”聲,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李婉如在她加重力道的按壓下,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出一大口帶著血絲的濃痰,喘息稍平。

王氏在一旁看著,眼中含淚,對王嬤嬤低聲道:“嬤嬤……這啞婆子……似乎真有點(diǎn)用?婉如……每次按過,總能咳出些東西來……”

王嬤嬤眉頭緊鎖,目光銳利地盯著葉棲棠那雙沾滿污垢的手:“夫人,這婆子來路不明,又啞又丑,她那套手法……老奴瞧著也邪門!不過是些鄉(xiāng)野粗鄙之術(shù),碰巧罷了!大小姐那邊……太醫(yī)們用了多少好藥都……唉!”她壓低聲音,“眼下只能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三小姐若能熬過去,是她的福氣!若熬不過……也是命!”

葉棲棠將她們的對話聽在耳中,心中冷笑。邪門?碰巧?她巴不得她們永遠(yuǎn)這樣想!她需要的是時間,是機(jī)會!一個能讓她接觸到更核心秘密、甚至……接觸到李崇山本人的機(jī)會!

這個機(jī)會,在疫病最猖獗、府中幾乎陷入癱瘓之際,悄然降臨。

這天深夜,葉棲棠蜷縮在冰冷的耳房里,正借著微弱的月光,用一塊磨尖的瓦片在墻角一塊松動的磚石上刻劃著什么——那是她憑借記憶,記錄下的府中地形、守衛(wèi)輪換時間以及一些可疑的角落。突然,一陣極其壓抑、卻帶著巨大恐慌的喧嘩聲從內(nèi)院方向隱隱傳來!

“快!快來人??!老爺……老爺不好了!”

“太醫(yī)!快請?zhí)t(yī)!”

“血……老爺咳血了!”

葉棲棠猛地坐起!李崇山?!他也染上了?!

她迅速將瓦片藏好,悄無聲息地溜到門邊,側(cè)耳傾聽。腳步聲雜亂而急促,朝著李崇山書房的方向涌去??藓奥暋⒚盥?、杯盤摔碎的脆響混雜在一起,打破了深夜的死寂。

李崇山染疫了!

這個消息如同驚雷,瞬間在葉棲棠心中炸開!是機(jī)會!也是巨大的風(fēng)險!

她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迅速分析著利弊。李崇山是她的頭號仇人,他若病死,固然解恨,但葉家滅門的真相、太子背后的黑手,就可能永遠(yuǎn)石沉大海!而且,李崇山一死,李府必然大亂,她這個身份可疑的啞婆子,很可能被當(dāng)成替罪羊滅口!反之,若能“救”下李崇山……她不僅能獲得更大的信任,更能近距離接觸這個仇人,尋找致命一擊的良機(jī)!

一個大膽而瘋狂的計劃在她腦中瞬間成形!

她不再猶豫,猛地拉開房門,沖了出去!她不再刻意佝僂,腳步也不再拖沓,而是帶著一種底層人面對突發(fā)狀況時特有的、慌不擇路的莽撞,朝著喧鬧的中心——李崇山的書房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站住!什么人!”守在內(nèi)院門口的護(hù)衛(wèi)厲聲呵斥,長矛交叉攔住去路。

葉棲棠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喉嚨里發(fā)出急促而嘶啞的“嗬嗬”聲,雙手胡亂地比劃著,指向書房方向,又指向自己的后背,做出按壓的動作,臉上充滿了焦急和“忠心”。

“是那個啞婆子?”一個認(rèn)出她的婆子驚疑道,“她……她好像懂點(diǎn)推拿?三小姐那邊……”

“讓她進(jìn)來!”王嬤嬤尖利的聲音從書房內(nèi)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和絕望,“快!讓她進(jìn)來試試!”

護(hù)衛(wèi)遲疑了一下,讓開了路。葉棲棠連滾爬帶地沖進(jìn)書房。

書房內(nèi)燈火通明,卻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和濃烈的藥味。李崇山癱坐在寬大的紫檀木太師椅上,臉色灰敗如金紙,嘴唇青紫,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拉風(fēng)箱般的“嗬嗬”聲和撕心裂肺的咳嗽!他面前的桌案上、昂貴的波斯地毯上,濺滿了暗紅的血點(diǎn)和粘稠的痰塊!幾個太醫(yī)圍在一旁,個個面如土色,束手無策。王氏哭得幾乎暈厥,被丫鬟攙扶著。

“老爺!老爺您撐住啊!”王嬤嬤跪在李崇山腳邊,聲音帶著哭腔。

李崇山猛地又咳出一大口鮮血,身體劇烈抽搐,眼神開始渙散,眼看就要不行了!

“阿棠!快!快給老爺按按!”王嬤嬤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對著沖進(jìn)來的葉棲棠嘶聲喊道。

葉棲棠沒有絲毫猶豫,幾步?jīng)_到李崇山身后。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這個滅門仇人!他鬢角的白發(fā),額頭的皺紋,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都清晰地映入眼簾。一股滔天的恨意瞬間沖上頭頂,幾乎讓她控制不住想要立刻擰斷他的脖子!

她死死咬住舌尖,劇痛讓她瞬間清醒!她伸出那雙骯臟、沾著泥污的手,如同之前對待李婉如一樣,隔著李崇山身上名貴的錦緞常服,重重地按壓在他后背的穴位上!

這一次,她沒有絲毫保留!葉家秘傳的“通絡(luò)泄熱指法”被她催動到了極致!指尖蘊(yùn)含著一絲微弱卻精純的內(nèi)力,如同鋼針般刺入穴位!力道之大,讓李崇山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呃啊——!”李崇山身體猛地一挺!一大口粘稠、帶著大量暗紅血塊的濃痰被他咳了出來!噴濺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

隨著這口淤痰的排出,他那幾乎要停止的呼吸,竟然奇跡般地恢復(fù)了一絲!雖然依舊急促艱難,但不再是瀕死的窒息!

“老爺!”王氏和王嬤嬤同時驚呼,眼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狂喜!

太醫(yī)們也驚呆了!他們用盡渾身解數(shù)都束手無策,這個丑陋的啞婆子,竟然真的……按好了?!

葉棲棠適時地收回手,喉嚨里發(fā)出疲憊的“嗬嗬”聲,身體晃了晃,像是耗盡了力氣,踉蹌著后退一步,垂手而立,依舊是那副卑微怯懦的模樣。

李崇山喘息稍定,渾濁的眼睛緩緩睜開,帶著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虛弱。他艱難地轉(zhuǎn)動眼珠,目光落在葉棲棠那張丑陋的臉上,聲音嘶?。骸啊恪呛稳耍俊?/p>

王嬤嬤連忙上前,語速飛快地解釋:“回老爺!這是西跨院新來的粗使婆子,叫阿棠!是個啞巴!前些日子……就是她……給三小姐按了按,三小姐才……才緩過一口氣來!老奴……老奴也是病急亂投醫(yī),才讓她……”

李崇山目光銳利地審視著葉棲棠,那眼神帶著久居上位者的威壓和審視,仿佛要將她看穿。葉棲棠低著頭,身體微微顫抖,仿佛承受不住這目光的壓迫。

“啞巴?”李崇山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懂醫(yī)?”

葉棲棠喉嚨里“嗬嗬”兩聲,連連搖頭,雙手比劃著,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又指了指后背,做出一個極其粗淺的、模仿推拿的動作,表示自己只是會點(diǎn)鄉(xiāng)下土法子。

李崇山沉默了片刻,劇烈咳嗽后的虛弱讓他沒有精力深究。他疲憊地閉上眼睛,揮了揮手:“……賞……讓她……留在外間……隨時……聽用……”

“是!老爺!”王嬤嬤連忙應(yīng)下,看向葉棲棠的眼神,第一次帶上了幾分真正的敬畏和……忌憚。

葉棲棠被安排在了書房外間的一個角落。這里原本是值夜小廝待的地方,此刻臨時鋪了一張草席。她蜷縮在草席上,如同一個真正的、卑微的仆役,耳朵卻如同最靈敏的雷達(dá),捕捉著內(nèi)間傳來的每一絲聲響。

李崇山的咳嗽聲斷斷續(xù)續(xù),太醫(yī)們低聲討論著藥方,王氏壓抑的啜泣……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在她腦中勾勒出清晰的畫面。

深夜,書房內(nèi)終于安靜下來。李崇山似乎昏睡過去,太醫(yī)們也暫時退到隔壁廂房休息。只有王嬤嬤還在內(nèi)間守著。

葉棲棠悄無聲息地坐起身。機(jī)會!她需要更了解李崇山的病情,也需要……尋找那個可能存在的、藏著更多秘密的書房暗格!

她如同幽靈般滑下草席,赤著腳,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她先是走到通往內(nèi)間的門簾旁,側(cè)耳傾聽。里面?zhèn)鱽硗鯆邒邏阂值目人月暫屠畛缟酱种夭粍虻暮粑暋?/p>

確認(rèn)安全后,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外間。書架上擺滿了書籍和卷宗,多寶閣上陳列著古玩玉器,一張巨大的紫檀木書案上,筆墨紙硯擺放整齊,旁邊還堆著幾份未批閱的公文。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了書案一角,一個不起眼的、用來盛放廢紙的竹簍里。簍底,露出半張揉皺的、帶著墨跡的紙角。

她屏住呼吸,如同貍貓般靠近書案,手指極其靈巧地探入竹簍,夾出了那張廢紙。

借著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她迅速展開。

紙上字跡潦草,顯然是李崇山病中煩躁時所寫,內(nèi)容斷斷續(xù)續(xù):

“……晉王……邊軍異動……疑與……鹽引……”

“……太子震怒……令徹查……務(wù)必……斬斷……”

“……北境……葉家舊部……流民……隱患……清除……”

葉棲棠的心臟狂跳起來!晉王!邊軍!鹽引!葉家舊部!流民!這些詞如同散落的珠子,瞬間在她腦中串聯(lián)起來!李崇山和太子,不僅在對付葉家,還在暗中對付晉王!他們似乎察覺到了北境流民中可能隱藏的葉家舊部,想要斬草除根!

她迅速將紙條上的內(nèi)容刻入腦海,然后將紙揉回原狀,小心翼翼地放回竹簍底部,不留一絲痕跡。

做完這一切,她剛想退回角落,內(nèi)間的門簾突然被掀開!

王嬤嬤端著一個空藥碗走了出來,臉色疲憊,看到站在書案旁的葉棲棠,眼神陡然銳利:“阿棠!你在這里做什么?!”

葉棲棠身體猛地一顫,臉上露出驚恐萬狀的表情,喉嚨里發(fā)出急促的“嗬嗬”聲,手指慌亂地指向墻角的水壺,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做出喝水的動作。

王嬤嬤狐疑地盯著她,又看了看書案,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才不耐煩地?fù)]揮手:“要喝水去外面喝!別在這里礙眼!驚擾了老爺,仔細(xì)你的皮!”

葉棲棠連連點(diǎn)頭,弓著腰,小跑著溜出了書房。

冰冷的夜風(fēng)吹在臉上,她劇烈跳動的心臟才緩緩平復(fù)。好險!但收獲巨大!那張廢紙上的信息,價值千金!

接下來的幾日,葉棲棠成了李崇山書房外間的“常駐人員”。她依舊沉默、卑微,每日在李崇山咳喘發(fā)作時被叫進(jìn)去,用她那套“粗鄙”的推拿手法幫他緩解癥狀。每一次按壓,她都強(qiáng)忍著將內(nèi)力灌入他死穴的沖動,只是精準(zhǔn)地刺激著穴位,維持著他那口氣。

李崇山對她的態(tài)度,也從最初的審視和利用,漸漸多了一絲復(fù)雜。這個丑陋的啞婆子,雖然粗鄙不堪,卻似乎……真的有點(diǎn)用處?尤其是在太醫(yī)們都束手無策的情況下。

這天午后,李崇山的精神似乎稍好了一些。他靠在軟枕上,看著葉棲棠沉默地收拾著藥碗,突然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帶著一絲探究:“阿棠……你……是哪里人?”

葉棲棠動作一頓,喉嚨里“嗬嗬”兩聲,茫然地?fù)u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家中……可還有人?”李崇山又問。

葉棲棠再次搖頭,渾濁的眼睛里適時地流露出一絲悲涼。

李崇山沉默地看著她那張布滿“瘡疤”的臉,那雙渾濁卻偶爾閃過一絲異樣光亮的眼睛。他閱人無數(shù),總覺得這個啞婆子身上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但病痛的折磨讓他無暇深究。

“你……那套推拿……跟誰學(xué)的?”他換了個問題。

葉棲棠比劃著,指了指北方,又做了一個放牧的動作,表示是小時候在北方草原,看牧民給牛羊按摩學(xué)的。

李崇山皺了皺眉,顯然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但也挑不出錯。他疲憊地?fù)]揮手:“下去吧。”

葉棲棠躬身退出內(nèi)間。剛走到外間,就聽見外面?zhèn)鱽硪魂嚰贝俚哪_步聲和喧嘩聲!

“讓開!都讓開!太子殿下賜藥!快請李大人接旨!”一個尖細(xì)而倨傲的聲音響起。

太子賜藥?!

葉棲棠腳步猛地頓住,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她迅速閃身,躲到外間書架后的陰影里,屏住呼吸。

只見一個穿著東宮內(nèi)侍服飾、面白無須的中年太監(jiān),在幾個侍衛(wèi)的簇?fù)硐?,昂首闊步地走了進(jìn)來。他手里捧著一個用明黃綢緞覆蓋的紫檀木盒,神情倨傲。

王嬤嬤慌忙迎了出來:“公公!老爺他……”

“李大人何在?太子殿下聽聞李大人染恙,憂心如焚,特賜下宮中秘制‘九轉(zhuǎn)還魂丹’一枚!此丹乃太醫(yī)院院首親手煉制,有起死回生之效!命李大人即刻服用!”太監(jiān)尖聲宣道,不容置疑。

王嬤嬤又驚又喜,連忙道:“公公稍候!老奴這就去稟報老爺!”她轉(zhuǎn)身匆匆進(jìn)了內(nèi)間。

陰影里,葉棲棠的眸光冰冷如刀。太子賜藥?是真心救他這條忠犬?還是……借刀殺人?或者……試探?

很快,王嬤嬤扶著勉強(qiáng)坐起的李崇山走了出來。李崇山臉色依舊蒼白,但強(qiáng)撐著精神,對著那明黃的錦盒躬身行禮:“臣……李崇山……叩謝太子殿下隆恩!”

太監(jiān)將錦盒交給王嬤嬤,皮笑肉不笑地道:“李大人快快服藥吧!殿下還等著您康復(fù)后,繼續(xù)為殿下分憂呢!”

王嬤嬤小心翼翼地打開錦盒,里面是一枚龍眼大小、通體赤紅、散發(fā)著奇異藥香的丹丸。

李崇山看著那枚丹藥,眼中閃過一絲激動和感激,但隨即,一絲極其細(xì)微的疑慮掠過眼底。他久經(jīng)官場,深知天家恩威難測。這藥……真的是救命的仙丹嗎?

“老爺……”王嬤嬤也遲疑了,看向李崇山。

李崇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太子賜藥,他敢不吃嗎?他顫抖著手,接過丹藥。

就在他即將將丹藥送入口中的瞬間,一直躲在陰影里的葉棲棠,喉嚨里突然發(fā)出一聲極其短促、如同被嗆到的“嗬”聲!聲音不大,卻異常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

只見那個丑陋的啞婆子,正驚恐地指著李崇山手中的丹藥,雙手胡亂地比劃著,臉上充滿了焦急和恐懼!她指著丹藥,又指著自己的喉嚨,做出劇烈咳嗽、嘔吐的動作,最后指著墻角的水壺,拼命搖頭!

她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藥不能吃!吃了會吐!會死!

書房內(nèi)瞬間死寂!

李崇山的手僵在半空,臉色驟變!

王嬤嬤驚得目瞪口呆!

那東宮太監(jiān)勃然色變,尖聲厲喝:“大膽賤婢!竟敢污蔑太子殿下賜藥!來人!給我拖出去亂棍打死!”


更新時間:2025-08-28 01:2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