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的話,一語成讖。
就在我們以為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局勢,發(fā)生了驚天的逆轉(zhuǎn)。
當天晚上,顧川通過他的律師團隊,發(fā)表了一份聲明。
聲明里,他全盤否認了所有的指控。
他聲稱,那份海外投資計劃書,是偽造的。周嶼的錄音,是在被脅迫和誘導(dǎo)的情況下錄制的。而那本黑色的手冊,更是無稽之談。
最狠的是,他竟然拿出了一份,由本市最權(quán)威的精神病鑒定中心出具的,診斷證明。
證明他,患有嚴重的“被害妄想癥”和“間歇性失憶癥”。
他把他所有的罪行,都歸咎于他的“病”。
他把自己,從一個施暴者,完美地,包裝成了一個,需要被同情和治療的,受害者。
輿論,瞬間嘩然。
“這不可能!”我看著新聞,氣得渾身發(fā)抖,“那份鑒定報告,一定是假的!”
“不是假的?!鼻乩实穆曇?,很平靜,“那家鑒定中心,有顧川的股份。里面的專家,有一半,都是當年紅星醫(yī)院的人。都是,他的狗?!?/p>
“那怎么辦?”我心急如焚,“難道就讓他這樣,逍遙法外嗎?”
“別急?!鼻乩饰兆∥业氖郑氖中?,依舊沉穩(wěn)有力,“他越是這樣掙扎,就死得越快?!?/p>
“你還有后招?”
秦朗沒有直接回答,他只是看著我,問了一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顧汐,你想離開這里嗎?”
我愣住了。
“等這一切都結(jié)束了,”他看著我的眼睛,很認真地說,“我們可以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一個小鎮(zhèn),或者,海邊。你可以開一個花店,或者,繼續(xù)畫你的畫。”
“我們可以,像普通人一樣,重新開始?!?/p>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塊石頭,在我心里,激起了千層浪。
我看著他,看著他眼中的期許。
那是一個,對未來的,最美好的,規(guī)劃。
也是一個,最溫柔的,陷阱。
我忽然明白了,他為什么會這么問。
“秦朗,”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問,“你所謂的‘后招’,是不是要以你自己的自由,甚至生命,為代價?”
他沒有說話。
但他的沉默,已經(jīng)給了我答案。
“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全身而退?”
我的聲音,在發(fā)抖。
他從一開始,走的,就是一條同歸于盡的路。
他要的,不是法律的審判。
他要的,是親手,把顧川,拉下地獄。哪怕,自己也會被烈火焚身。
“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抓住他的胳令,幾乎是在乞求。
秦朗看著我,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個小小的,玻璃瓶。
瓶子里,裝著幾滴透明的液體。
“這是,‘真理’?!彼f,“一種神經(jīng)毒素,可以繞過人的心理防線,讓他在短時間內(nèi),說出所有被壓抑的,潛意識里的實話?!?/p>
“這種藥,是被禁止的。因為它對人腦的損傷,是不可逆的。一旦使用,被注射者,會在精神極度亢奮后,徹底變成一個,沒有思想的,植物人?!?/p>
我倒吸一口涼氣。
“你想……對他用這個?”
“明天,警方會帶他,去做第二次精神鑒定。那是我,唯一的機會?!?/p>
“可是,你怎么接近他?而且,一旦用了這個,你就是故意傷害,你也會坐牢的!”
“我自有辦法?!彼f,“顧汐,這是我,和他之間,必須要做的一個了結(jié)。”
“我等了七年,就是為了這一天?!?/p>
他的眼神,決絕,而悲壯。
我看著他,心里像被刀割一樣疼。
我終于明白,他問我想不想逃,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給我選擇。
選擇,是留下來,見證這場慘烈的復(fù)仇。還是,轉(zhuǎn)身離開,去過一個沒有仇恨,也沒有他的,“正常”的人生。
“我……”我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該怎么選?
如果我留下,就意味著,我要親眼看著,我愛的人,走向毀滅。
如果我離開,我這輩子,都會活在愧疚和不安里。
那一晚,我們誰都沒有睡。
我們就坐在客廳里,靜靜地看著窗外的夜色,從深黑,一點點,變成灰白。
天亮的時候,秦朗站了起來。
“我該走了?!?/p>
他走到門口,穿上外套。
他沒有回頭。
就在他的手,即將碰到門把手的時候,我沖了過去,從背后,緊緊地抱住了他。
“秦朗,”我把臉埋在他的背上,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衫,“帶我一起去。”
“我不逃。”
“我要看著你,親手,結(jié)束這一切?!?/p>
“然后,我等你回來。”
他的身體,僵住了。
過了很久,他轉(zhuǎn)過身,看著我。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低下頭,輕輕地,吻住了我的嘴唇。
那個吻,很輕,很涼。
帶著一絲,訣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