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的瞳孔驟然收縮,像是被人打了一悶棍愣在那里,她身邊的一個貼身嬤嬤卻厲聲喝道:“你休要血口噴人!我家夫人豈是那種人!”
“你家夫人是不是那種人你心里最清楚。”溫知意看向那個嬤嬤:“你方才進門時,右手下意識按了一下左袖,聽聞珠釵下落時,眼珠又瞟了一次,那是回憶和確認物品所在的位置,我說的對嗎?”
老嬤嬤瞬間面無人色,倉皇看向大夫人,后者勃然變色,指尖發(fā)顫地指著溫知意:“你……你!”
“是否在那,一搜便知?!睖刂庹Z氣淡然,“只是這互相構陷,玷污門庭的戲碼演給誰看呢?”
“演給我這個老太婆看!”一聲怒喝自門外響起,侍郎府老夫人在婢女攙扶下踏入屋內,臉色鐵青,目光如冰冷的釘子般掃過三夫人與大夫人,“好!好得很!我還沒死呢!你們就為了這點權柄,鬧到這等地步!侍郎府的臉都讓你們丟盡了!”
三夫人和大夫人都嚇得跪了下來,連連請罪,老夫人嘆了口氣,目光轉向溫知意,帶著幾分復雜:“溫小姐,今日之事多謝你點破,只是家丑不可外揚,還請大小姐……”
“老夫人放心?!睖刂獾?,“我只負責斷案,至于后續(xù)如何處置,是侍郎府的家事,只是我的規(guī)矩老夫人該是知道的?!?/p>
老夫人點點頭,對身邊的管事道:“還不快去取,再送到永寧侯府溫小姐的院里?!睖刂膺@才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離開了侍郎府。
回到暖香塢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侍女將銀子清點入庫,笑著說:“大小姐,您這生意真是越來越好了!不過那侍郎府的兩位夫人,也真是夠厲害的,互相算計差點把自己繞進去?!?/p>
“人心就是這樣,貪婪、嫉妒、欲望……”溫知意端起茶盞,看著窗外的夜色,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這些東西藏在笑容背后,藏在眼淚里,藏在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中,只要你看得夠仔細就沒有什么能瞞得過你?!?/p>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今天這樁事倒是提醒了我,這京城里的水比我想象的還要深,隨便一樁小事都可能牽扯出這么多彎彎繞繞?!?/p>
侍女好奇地問:“那大小姐以后還要接這種活嗎?”
“為什么不接?”溫知意笑了,“越是復雜的人心才越有意思,而且……”她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我總得攢夠足夠的本錢,才能在這京城里站穩(wěn)腳跟,不是嗎?”
就在這時又有下人來報,說是有位公子求見,說是之前那個管事的主子,帶來了奇珍,想請大小姐鑒別一樁生意。
溫知意挑了挑眉,終于要來了嗎?她倒要看看,這位不惜用奇珍來求她的神秘主子,究竟是誰?又想讓她鑒別什么生意?
“請他進來?!?/p>
溫知意放下茶盞,眼中閃過一絲期待,這場關于人心的博弈,才剛剛開始。
片刻后,一個身著月白長衫的男子被引了進來,他約莫二十三四歲的年紀,面容清俊,眉眼間帶著幾分書卷氣,但卻帶了些沉穩(wěn)。
他走進來時步伐從容,目光平靜地掃過屋內陳設,既不顯得局促,也沒有過分的打量,禮數(shù)周到得挑不出錯處。
“在下沈硯,見過溫小姐?!蹦凶庸笆中卸Y,聲音溫潤像是浸過雨絲的玉石,溫知意起身回禮,目光不著痕跡地在他身上逡巡。
這沈硯的袖口繡著暗紋,料子是極難得的云錦,卻用了最素凈的月白色,可見其身份不低卻刻意低調。
他行禮時雙肩平穩(wěn),手肘的角度自然,沒有刻意拿捏的僵硬,這通常意味著兩種可能:要么是真正的世家子弟久習禮儀,要么是刻意訓練過的偽裝。
“沈公子請坐?!睖刂馐疽馇嗪躺喜?,“聽聞公子帶了奇珍?”
“聽聞溫小姐規(guī)矩,千金起步鑒人心,辨真?zhèn)??!鄙虺幝渥_門見山,示意身后隨從奉上一只紫檀木盒,“在下偶得一件古物心中存疑,想請小姐法眼一辨?!?/p>
盒蓋開啟,深藍絨布上托著一枚玉璧,玉質瑩潤,光澤內蘊,是上等的羊脂白玉,璧上云紋繁復精妙,中心是一個鏤空的“和”字,筆劃流暢宛若天成。
溫知意的指尖輕輕拂過玉璧的邊緣,玉質微涼觸感細膩,確實是上等的寶玉,她抬眼看向沈硯,對方正含笑看著她眼神坦蕩,似乎對這玉璧的價值深信不疑。
“好玉?!睖刂庵讣廨p觸,微涼細膩,“沈公子想辨什么?”
“城南王員外藏有一塊帶‘元’字的玉璧,聲稱若能湊成一對,愿出十萬兩與我交換?!鄙虺幷Z氣平和,目光坦蕩,“只是在下總覺得王員外言語閃爍,恐其中有詐,故想請溫小姐代為鑒別,這買賣是否做得?!?/p>
溫知意并未再去觀察玉,目光反而鎖在沈硯臉上。
他說話時神情自然,但右眉尾在提及王員外時幾不可察地揚了一下,那是極淡的輕蔑,而說到十萬兩時,左手拇指無意識地在食指關節(jié)上蹭過,是在掩飾他的焦慮。
“沈公子?!睖刂夂鋈婚_口,聲音清冷,“您似乎對此璧的來歷,并非如口中說的那般偶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