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竊取我最大犧牲的謊言,無疑讓你對他更加死心塌地,感恩戴德。
至于他為何處心積慮地讓你與我簽訂這份五年協(xié)議,其真正的、陰暗的目的,我始終未能查清。這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著所有的線索。
我只能等。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jī),等待你對我稍稍放下戒備,哪怕只是愿意聽我說幾句話。
我精心準(zhǔn)備了所有的證據(jù)。包括你那罕見的血型報告、詳細(xì)的住院記錄、手術(shù)文件,以及所有能被允許公開的、證明我才是器官捐贈者的醫(yī)療文件和法律文書。每一頁紙,都記錄著我的愛與犧牲,也記錄著張曄的竊取與欺騙。
這一等,就是整整兩年。
那次爭吵之后,你幾乎不再與我說話,別墅成了我們各自沉默的牢籠。我更加清晰地認(rèn)識到“小曄子”這個身份在你心中的分量有多重,這也讓我更加堅定了必須告訴你真相的決心,同時也更加小心翼翼,生怕一步踏錯,滿盤皆輸。
兩年來,我像一個最循規(guī)蹈矩的職員,本分工作,準(zhǔn)時回家,嚴(yán)格遵守著協(xié)議上的每一條約定,試圖用時間和沉默來淡化你對我的惡感。漸漸地,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似乎終于從冰點回升到了一種冰冷的“和平”,偶爾甚至能像普通朋友一樣,客氣地聊上幾句。
我覺得,時機(jī)或許到了。
在一個看似平靜的夜晚,我捧著那個裝滿真相的厚重文件袋,走到了坐在客廳看書的你面前。
“晴姐姐,有些東西,我覺得必須給你看看。這關(guān)系到你的人生,不能被謊言蒙蔽。”我的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干澀。
你抬起頭,有些疑惑地接過文件袋,抽出里面的資料。
然而,你只是快速地、不耐煩地翻看了前面幾頁,臉色就瞬間變得鐵青,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冒犯。你猛地將那些紙張摔在茶幾上,眼神銳利如刀地射向我:
“付宸曄!你竟然在背后調(diào)查我?!私自調(diào)取我的醫(yī)療記錄?!”
你的聲音因憤怒而顫抖:“別以為你是我母親的救命恩人,就可以為所欲為!你要搞清楚,那筆錢我早就連本帶利還給你了!我不欠你任何東西!現(xiàn)在,你腳下踩的,還是我楚雨晴的地盤!”
看到你如此反應(yīng),我心急如焚,知道你又誤解了。我急切地上前一步,試圖解釋:
“晴姐姐!你冷靜聽我說!不是這樣的!是張曄!他從頭到尾都在騙你!他編織了一個巨大的謊言!他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至于他為什么非要讓你跟我協(xié)議結(jié)婚五年,我雖然還沒完全查清,但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還有你的器官,你看后面的資料,那其實是……”
“夠了!”
你厲聲打斷我,根本不給我說完的機(jī)會,臉上充滿了鄙夷和憤怒:“你知不知道偽造這種醫(yī)療文件是犯法的?!你憑什么覺得我會相信你這些來歷不明的東西?!”
你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話語像淬了毒的冰錐,一根根扎進(jìn)我的心臟:
“你知不知道我是特殊的稀有血型?!你調(diào)查的時候都沒搞清楚這一點嗎????”
你的語氣充滿了諷刺:“就憑你?一個普通的退伍兵,一個需要靠協(xié)議才能住進(jìn)這里的男人?你去哪里給我找匹配的血液和器官?你以為你是誰?是張曄那樣擁有龐大資源的家族繼承人?是宸曄集團(tuán)那種國際財團(tuán)的幕后老板?還是……傳說中無所不能的華夏戰(zhàn)神???!”
“呵,”你冷笑一聲,抓起桌上那些凝聚著我所有心血和真相的紙張,看也不看,狠狠地、一把拋向空中!
雪白的紙頁紛紛揚揚地灑落,如同為我無聲哀悼的紙錢。
你像兩年前一樣,甚至更加決絕,拿起包,瀟灑地、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家門,巨大的關(guān)門聲在別墅里回蕩,仿佛徹底隔絕了兩個世界。
而我,站在原地。
你最后那番極具諷刺意味的質(zhì)問,每一個字都像最沉重的錘子,砸碎了我最后的希望和堅持。原來,在你眼中,我如此卑微,如此不堪,連擁有那樣真相的資格都沒有。
巨大的悲慟、無法言說的冤屈、還有常年積累的舊傷新疾(器官缺失的后遺癥、戰(zhàn)場留下的暗傷、以及心力交瘁的損耗)在這一刻徹底爆發(fā)!
一股無法抑制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嚨,我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殷紅的血跡濺落在那些散落的、無人再看的證據(jù)上。
視線迅速變得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襲來。在意識徹底沉入深淵的前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很多年前,那個在冬日里給我?guī)砉夂团男∨ⅰ?/p>
再次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刺目的白,和空氣中彌漫的消毒水氣味。
我又一次,躺在了醫(yī)院的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