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運球時,他的視線忍不住又往辦公室的方向飄了飄。那個總在課間趴在桌上畫畫的女生,頭發(fā)軟軟的,低頭時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頸,連耳根紅透的樣子,都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③那天之后,他們之間像被悄悄擰開了一道閥門,有什么東西在沉默里慢慢流動。
林微然照舊在午休時往天臺跑,畫板往欄桿邊一靠,就能聞到風里混著的香樟味。有天剛支起畫架,就聽見身后傳來書頁翻動的輕響——陳默背靠著另一側(cè)欄桿,手里捏著本英語單詞書,校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干凈的手腕。
他抬眼朝她這邊掃了掃,沒說話,又低下頭去。林微然握著畫筆的手頓了頓,筆尖在畫布上懸了半天,最終還是落回紙面,畫起遠處教學樓的輪廓。天臺很靜,只有風吹過欄桿的嗚咽聲,和他偶爾低低念單詞的聲音。她畫得專心,直到手腕酸了才抬頭活動,正好撞見他合上書,視線落在她的畫紙上。
“陰影再深點。”他忽然開口,聲音被風吹得很輕,“教學樓的墻角,下午的太陽會把影子拉得更沉?!?/p>
林微然愣了愣,低頭看畫紙上淺淡的陰影,臉頰有點熱:“你……看得懂?”
“不懂,”他嘴角彎了下,“但每天從樓下過,知道它該是什么樣子?!闭f完便轉(zhuǎn)身往樓梯口走,走到門口時又停住,“快上課了,你也早點下去?!?/p>
她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才發(fā)現(xiàn)自己握著畫筆的手指都在發(fā)燙。
陳默去圖書館的次數(shù)也勤了。以前他總往最里面的自習區(qū)鉆,現(xiàn)在卻總在靠窗的長桌旁留個位置。陽光斜斜地淌進來,在桌面上鋪出一塊暖融融的光斑,正好夠攤開一本練習冊和一副耳機。
他知道林微然喜歡這個位置。她總在下午三點左右來,背著洗得發(fā)白的帆布包,里面裝著畫紙和鉛筆。她不常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里,有時對著窗外的梧桐樹發(fā)呆,有時低頭在畫紙上沙沙地畫。有次他假裝看題,用余光瞥見她畫的是窗臺上那盆多肉,葉片上的絨毛都畫得清清楚楚。
“那盆玉露快渴死了?!彼乱贿叾鷻C,看著她筆尖下的多肉。
林微然手一抖,鉛筆在紙上劃出道歪線?!鞍??”她抬頭看他,又慌忙看向窗臺,那盆多肉的葉片確實有點發(fā)皺。
“管理員阿姨忘了澆水,”他指了指水壺,“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幫它澆點?!?/p>
那天下午,林微然端著水壺給多肉澆水時,聽見身后傳來鉛筆劃過紙頁的聲音。她偷偷回頭,看見陳默正低頭寫題,陽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陰影,側(cè)臉的線條比平時柔和了許多。
月考成績榜貼出來那天,公告欄前擠得水泄不通。林微然個子矮,踮著腳蹦了好幾下,也只能看見前排同學的后腦勺。她正急得皺眉,身后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排在第23名?!标惸穆曇魤旱煤艿?,帶著點剛運動完的微喘,“數(shù)學進步了12分,附加題應(yīng)該是做對了。”
林微然猛地回頭,他手里還捏著個空水杯,額角有點汗,顯然是剛從操場過來?!澳阍趺粗溃俊彼@訝地睜大眼睛,“那么多人,你居然看到我的名字了?”
他沒直接回答,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懷里的練習冊:“封面上寫著名字呢?!闭f完就要走,卻被她拉住了衣袖。
“等等!”林微然想起什么,臉頰微紅,“前幾天我練習冊落教室里了,第二天發(fā)現(xiàn)上面有行提示……是你寫的嗎?”
陳默的腳步頓了頓,耳根悄悄泛紅。他沒回頭,只是含糊地“嗯”了一聲,快步擠進人群里,留給她一個挺直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