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在沁園別墅門口一個急剎停下。
秦澤連車都沒熄火,就沖了下去。
別墅的大門敞開著,像一只擇人而噬的巨獸的血盆大口。
許媚跟在后面,心提到了嗓子眼。
客廳里,秦衍正悠閑地坐在沙發(fā)上,手里端著一杯紅酒,輕輕搖晃。他的對面,一個穿著職業(yè)套裝的女人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渾身發(fā)抖。
看到秦澤沖進(jìn)來,秦衍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哥!”秦澤沖到女人面前,將她扶起,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你別碰她!”女人卻像是見了鬼一樣,一把推開秦澤,連滾帶爬地躲到角落。
“你對她做了什么?”秦澤紅著眼,瞪著秦衍。
秦衍抿了一口紅酒,這才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秦澤,落在了他身后的許媚身上。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不聽話,到處亂跑,最后還是被抓回來的寵物。
“我只是,請周小姐回來,聊了聊她當(dāng)年,是如何‘幫助’你和林溪,策劃私奔的?!鼻匮艿淖旖牵雌鹨荒埲痰男σ?。
那個被稱為周小姐的女人,身體抖得更厲害了。
“不……不關(guān)我的事……”她語無倫次地說,“都是秦澤……是他讓我這么做的……”
秦澤的臉,瞬間變得毫無血色。
“很好?!鼻匮軡M意地點了點頭,“你可以走了?!?/p>
周小姐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別墅。
客廳里,只剩下兄弟二人,和站在門口,進(jìn)退兩難的許媚。
“現(xiàn)在,我們來談?wù)勀愕膯栴}。”秦衍放下酒杯,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秦澤,“誰給你的膽子,碰我的人?”
“她不是你的所有物!”秦澤鼓起勇氣,迎上他的目光。
“是嗎?”秦衍走到他面前,身高上的優(yōu)勢,讓他帶著一股天生的壓迫感,“那她是誰的?你的?”
他突然出手,一拳狠狠地打在秦澤的臉上。
秦澤被打得一個踉蹌,嘴角立刻滲出了血。
“這一拳,是替溪溪打的。”秦衍的聲音,冷得像冰,“如果不是你,她根本不會死?!?/p>
他又是一拳。
“這一拳,是替我自己打的。”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恨意,“你毀了我生命里唯一的光。”
秦澤沒有還手,他只是用一種悲哀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哥哥。
“哥,你瘋了?!?/p>
“我瘋了?”秦衍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他揪住秦澤的衣領(lǐng),將他抵在墻上,“對,我就是瘋了!從她死的那天起,我就瘋了!”
“我每天晚上都夢到她,夢到她掉進(jìn)海里,喊我的名字,問我為什么不救她!”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秦澤!你不知道!”他咆哮著,像一頭絕望的野獸。
許媚站在原地,渾身冰冷。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秦衍。
他的冷靜,他的自持,他的優(yōu)雅,在這一刻,全部碎裂,只剩下最原始,最血腥的痛苦和瘋狂。
“你知道我這三年,是怎么過的嗎?”秦衍松開秦澤,踉蹌著后退了兩步,他指著自己的太陽穴,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把自己關(guān)在精神病院里,每天接受最高強(qiáng)度的電擊治療,我求醫(yī)生把關(guān)于她的一切都從我腦子里清除掉?!?/p>
“可沒用!什么都沒用!”
“我越想忘,就記得越清楚!她的笑,她的眼淚,她最后看我那一眼……全都刻在這里,像烙印一樣!”
許媚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精神病院……
電擊治療……
原來,在他冰冷的外表下,藏著這樣深不見底的地獄。
“所以,”秦衍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秦澤,“別再挑戰(zhàn)我的底線。也別再試圖,從我身邊帶走任何東西?!?/p>
他的目光,緩緩移到了許"媚的臉上。
“尤其是……她?!?/p>
那眼神,充滿了偏執(zhí)的占有欲,讓許媚不寒而栗。
秦澤看著他,終于明白了。
他的哥哥,已經(jīng)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而許媚,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好?!鼻貪刹恋糇旖堑难?,站直了身體,“我不碰她。但是哥,你也答應(yīng)我,別再傷害她。她不是林溪,她有自己的人生。”
秦衍沒有回答。
他只是走到許媚面前,拉起她的手,將她拽進(jìn)懷里。
“回房間?!彼貌蝗葜绵沟恼Z氣說。
他拉著她,從秦澤身邊走過,上了樓。
整個過程,許媚都像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任由他擺布。
回到臥室,秦衍將她甩在床上。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折磨她,只是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就這么想離開我?”他問,聲音沙啞。
許媚沒有說話。
“你就這么相信他?”他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自嘲,“你以為,他是什么好人嗎?”
“當(dāng)年,是他告訴林溪,我有病,慫恿她離開我。也是他,在出事的那天,給林溪下了藥,想對她不軌。林溪為了反抗,才失足掉下懸崖。”
許媚的瞳孔,猛地收縮。
這個信息,像一顆炸彈,在她腦子里炸開。
日記里,林溪只說要和秦澤走。卻沒說,秦澤對她……
“不信?”秦衍冷笑一聲,“你可以去查。三年前,8...月13日,海崖別墅的報警記錄?!?/p>
說完,他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浴室。
許媚躺在床上,腦子里亂成一團(tuán)。
秦衍的話,和秦澤的話,到底誰真誰假?
一個偏執(zhí)瘋狂,一個溫和愧疚。
但真相,似乎遠(yuǎn)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和復(fù)雜。
她忽然想起,秦衍的書房,一直都是上鎖的。
或許,那里,有她想要的答案。
等浴室的水聲響起,許媚悄悄地爬下床,溜出了房間。
她來到書房門口。
鎖,是密碼鎖。
她試了幾個她知道的日期,包括林溪的忌日,都不對。
她幾乎要放棄了。
手指無意識地,在密碼盤上劃過。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生日。
一個荒唐的念頭,浮上心頭。
她鬼使神差地,輸入了自己的生日。
【1107】
“滴”的一聲。
門,開了。
許媚的心,在這一刻,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地?fù)袅艘幌隆?/p>
為什么?
為什么書房的密碼,會是她的生日?
她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秦衍的書房,和他的人一樣,整潔,冷硬。
唯一突兀的,是辦公桌上,放著一個相框。
相框是背對著門口的。
許媚走過去,將相框轉(zhuǎn)了過來。
照片上,不是林溪。
也不是秦衍。
而是一個穿著病號服,坐在精神病院草坪上,眼神空洞的……她自己。
照片的右下角,有一行日期。
四年前。
許媚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不記得自己去過精神病院,更不記得自己拍過這樣一張照片。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