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趙高的動作，出現(xiàn)了一個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停頓。

他的手指在為皇帝系玉帶的手勢上，慢了半拍。隨即，他立刻恢復(fù)了常態(tài)，

臉上的笑容似乎更真誠了一些：“回陛下，胡亥公子每日都會來向陛下請安，

今日想必也已在殿外等候了。公子聰慧孝順，時刻都將陛下掛在心上?！边@個停頓，

沒有逃過嬴政的眼睛。在過去，他問及任何一個兒子，趙高的反應(yīng)都是一樣的恭敬而疏遠。

但提到胡亥，趙高的語氣中，明顯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親近與贊許。夢中，

趙高是胡亥的“老師”?！奥敾?？”嬴政的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弧度，“朕倒覺得，

他過于頑劣，心性不定。趙高，你教他獄法，他可曾用心學了？”趙高心中一凜，

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不知道皇帝今日為何會突然對胡亥的學業(yè)如此較真。

“回陛下，”他愈發(fā)恭敬地垂下頭，“胡亥公子天資聰穎，只是年紀尚幼，玩心重了些。

奴婢愚鈍，教導無方，未能盡全功。但公子對陛下的敬畏之心，對大秦律法的尊崇之意，

是絕無半點虛假的?！彼@番話，將胡亥的不用功歸結(jié)于“年紀小”，將責任攬到自己身上，

最后又巧妙地將話題引回了胡亥的“孝順”上?？芍^是滴水不漏。嬴政沒有再追問。

他已經(jīng)得到了他想要的第一個“驗證”。趙高，確實對胡亥，有著超乎尋常的關(guān)切。

穿戴整齊后，嬴政邁步走向章臺宮的正殿。趙高碎步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

沿途的宮人、衛(wèi)士紛紛跪伏于地，頭顱深埋，不敢直視天顏。整個宮殿，在黎明的微光中，

莊嚴肅穆，秩序井然。這便是他一手建立的威權(quán)。在這里，他就是唯一的神。

可一想到夢中那場大火，這堅不可摧的威權(quán)，就顯得如此脆弱。胡亥果然已經(jīng)等在殿外。

看到嬴政出來，他立刻小跑上前，規(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

萬萬歲！”嬴政的目光落在自己這個小兒子身上。十一歲的少年，眉清目秀，

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被寵溺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