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愛國把碗洗了。
洗得干干凈凈。
連一點油花都沒有。
他把碗倒扣在架子上。
瀝水。
然后他坐下來。
重新看電腦。
U盤里的東西不多。
但很關鍵。
都是些代碼片段。
還有幾張系統(tǒng)日志的截圖。
他一看就明白。
這是門禁系統(tǒng)的一個漏洞。
不大。
但挺有意思。
這個漏洞是這樣的：
系統(tǒng)認人，有時候不是真的認出來了。
是猜的。
猜錯了，還不肯改。
非要說是對的。
尤其像他這種，和老板娘長得有點像的。
系統(tǒng)一迷糊，就亂叫。
天天喊他老板娘。
煩死人。
他以前想不通。
現(xiàn)在有點懂了。
不是他的問題。
是系統(tǒng)的問題。
是那個姓顧的的問題。
顧總。
顧總裁。
顧老板。
他笑了一下。
不是開心的笑。
是那種，“哦，原來如此”的笑。
他站起來。
去窗口站了一會兒。
樓下有個小孩在學騎車。
爸爸扶著后座。
跑得呼哧呼哧的。
小孩咯咯笑。
車鈴鐺叮叮響。
他看著。
沒表情。
看了一會兒。
回頭。
又坐回電腦前。
他不打算證明自己清白了。
證明給誰看呢？
沒人要看。
顧總不要看。
公司里的人也不要看。
他們只要系統(tǒng)說“對了”，那就“對了”。
系統(tǒng)說“錯了”，那就“錯了”。
行。
那就這樣。
他打開瀏覽器。
搜怎么租服務器。
要匿名的。
國外的。
便宜點的。
他找了個教程。
一步一步學。
用虛擬貨幣付了錢。
租了一個小小的服務器。
像租了個沒人知道的虛擬小房間。
他在這個小房間里搭系統(tǒng)。
模擬宸星的門禁。
一遍一遍試。
試那個漏洞。
有時候能成功。
有時候失敗。
失敗了就再來。
他也不急。
泡了杯濃茶。
喝得嘴里發(fā)苦。
他想起以前在公司。
加班。
也這樣喝茶。
顧總有時候半夜過來。
看他還在。
會點點頭。
說一句：“辛苦了。”
他就覺得值。
現(xiàn)在想想。
真傻。
電腦屏幕上跳出一行錯誤代碼。
他皺了皺眉。
手指敲了幾下。
改了參數(shù)。
再運行。
成功了。
漏洞被放大了。
原本只是認錯人。
現(xiàn)在會亂給權限。
比如把清潔工認成部門主管。
把送外賣的認成副總裁。
門禁會亂開。
警報會亂響。
日志會亂成一團麻。
他靠在椅子上。
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寫了一個小腳本。
很短。
就幾行代碼。
能遠程干擾門禁系統(tǒng)的識別邏輯。
讓它們更容易犯糊涂。
更容易張冠李戴。
他把它存好。
加密。
藏在好幾個文件夾深處。
然后他第一次。
露出了被開除以后第一個真正的笑。
冷冷的。
嘴角彎了一下。
很快又沒了。
窗外完全黑了。
小孩和爸爸都回家了。
只剩路燈亮著。
昏黃的一小團光。
他關掉電腦。
屏幕黑下去。
屋里也黑了。
他摸黑走到床邊。
躺下。
睜著眼睛看天花板。
什么也看不見。
但他心里亮堂了一點。
像揣了個小手電。
光不大。
但夠照照前面的路了。
他知道這事不光彩。
甚至有點缺德。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是你們先不講道理的。
是你們先把我扔出來的。
那我就用你們的辦法。
陪你們玩玩。
他翻了個身。
閉上眼睛。
睡了。
睡得還挺沉。
一個夢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