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基地的清晨總被發(fā)電機的轟鳴喚醒。葉凌霄天沒亮就醒了，坐在床沿擦拭天霜刀。刀身映出他眼下淡淡的青黑——昨夜他守了半宿，總覺得基地的寂靜里藏著某種緊繃感，像拉滿的弓弦。
“醒這么早？”蘇瑾揉著眼睛坐起來，工裝外套滑落肩頭，露出里面淺粉色的貼身衣物。她慌忙攏緊衣服，臉頰發(fā)燙，“我去醫(yī)療點幫忙了，林薇說今天要給新來的幸存者做檢查?！?/p>
葉凌霄“嗯”了一聲，目光從她泛紅的耳根移開，繼續(xù)擦刀：“我跟陳睿淵去加固圍墻，中午去找你。”
陳睿淵果然在圍墻邊忙得滿頭大汗。他把電磁步槍拆成了零件，正往鐵絲網里嵌細小的金屬片，鏡片后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這些是強磁體，虛尸靠近就會被吸住，再通上電……”他做了個“滋滋”的電擊聲，“保證讓它們爽翻天。”
葉凌霄蹲下身幫他遞工具，視線掃過圍墻外的廢墟。遠處的高樓傾頹了一半，鋼筋像白骨般刺向天空，幾只低級虛尸在樓下游蕩，動作遲緩，喉嚨里發(fā)出無意識的嘶吼?！白蛱鞆堦坏娜嗽趪鷫ν饴窳说乩住！彼鋈婚_口，“但埋得太淺，基力安級一腳就能踏碎。”
陳睿淵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你看得挺仔細?！彼屏送蒲坨R，聲音壓低了些，“其實我昨晚修發(fā)電機時，發(fā)現(xiàn)基地的燃料儲備少得可憐，根本撐不過半個月。林薇卻好像一點都不急，這不對勁?！?/p>
葉凌霄沒接話，指尖摩挲著天霜刀的刀柄。他想起蘇萌萌昨天那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張昊手腕上那塊明顯是新表的勞力士——在物資匱乏的末世，這些東西來路可疑。
中午去醫(yī)療點找蘇瑾時，遠遠就聽到爭吵聲。倉庫門口圍了不少人，蘇瑾正被幾個穿黑色作戰(zhàn)服的男人圍著，臉色蒼白，手里緊緊攥著個藥箱。
“讓開?！比~凌霄擠開人群，天霜刀在鞘中輕鳴，寒氣瞬間驅散了周圍的燥熱。那幾個男人看到他，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昨天張昊被凍住手腕的事，已經在基地傳開了。
“葉凌霄？”蘇瑾像是看到了救星，眼圈泛紅，“他們要搶給孩子用的抗生素，說要給張隊長的人?！?/p>
為首的男人啐了口唾沫，脖子上的刀疤扭曲著：“張隊說了，基地的規(guī)矩就是強者優(yōu)先。這些小崽子能不能活到明天還不一定，浪費藥！”
葉凌霄的目光落在男人腰間的對講機上，又掃過他作戰(zhàn)服口袋里露出的半截巧克力——那是昨天陳睿淵說倉庫里早就斷貨的緊俏品?！罢l的規(guī)矩？”他往前走了一步，靈壓在體內翻涌，地面凝結出細小的冰碴，“林薇的登記冊上，可沒寫這條。”
男人被他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色厲內荏地吼道：“你敢跟張隊作對？”
“讓他來。”葉凌霄的聲音沒有起伏，天霜刀緩緩出鞘，刀身反射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就在這時，林薇匆匆趕來，白色襯衫的領口沾著點油漬，顯然是從食堂過來的?！岸紘谶@里干什么？”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張隊長的人確實需要抗生素，但孩子的藥也不能少，我再想想辦法。”她朝那幾個男人使了個眼色，“你們先回去?！?/p>
男人悻悻地走了，圍觀的人也漸漸散去。林薇松了口氣，看向葉凌霄時，眼神復雜：“葉先生，謝謝你。但張昊他們……不好惹。”
“基地是大家的，不是他張昊的。”葉凌霄收起刀，接過蘇瑾手里的藥箱，“如果連孩子都護不住，還叫什么曙光基地?！?/p>
蘇瑾看著他的側臉，心里又暖又急。她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道：“別跟他們硬碰硬，我們……”
“我知道分寸。”葉凌霄打斷她，指尖不經意間碰到她的手背，兩人都像觸電般縮回了手。蘇瑾的臉更紅了，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
林薇看著這一幕，忽然笑了笑：“蘇小姐的治療靈壓很特殊，我從沒見過恢復速度這么快的。下午有空嗎？基地的實驗室缺人幫忙。”
醫(yī)療點的實驗室其實是間廢棄的化學教室，里面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角落里堆著幾臺老舊的顯微鏡。林薇遞給蘇瑾一副橡膠手套：“這些是昨天采集的虛尸樣本，我想研究它們的細胞結構，或許能找到弱點。”
蘇瑾戴上手套，拿起載玻片放在顯微鏡下。虛尸的細胞呈現(xiàn)出不規(guī)則的多邊形，邊緣帶著鋸齒狀的凸起，像正在瘋狂分裂的癌細胞?！八鼈兊募毎耸呛谏?。”她皺著眉，“好像被什么東西吞噬了?！?/p>
林薇湊近看了一眼，眼神凝重：“我懷疑這不是普通的病毒，更像是……寄生體?！彼龔某閷侠锬贸鲆槐竟P記本，翻開給蘇瑾看，上面畫著奇怪的符號，有點像道家的符箓，“這是從基力安級虛尸腦子里取出來的，你認識嗎？”
蘇瑾搖搖頭：“我學的是西醫(yī)，不懂這些。不過……”她忽然想起葉凌霄天霜刀上的銘文，“葉凌霄的刀上好像有類似的字。”
傍晚葉凌霄回到宿舍時，看到蘇瑾正對著那本筆記本發(fā)呆。她的頭發(fā)散在肩上，側臉在臺燈下顯得格外柔和，指尖在符號上輕輕劃過。“看懂了？”他放下天霜刀，坐在對面的床上。
“沒看懂，但覺得眼熟?！碧K瑾把筆記本推給他，“林薇說這是從虛尸腦子里取出來的，你見過嗎？”
葉凌霄翻了幾頁，瞳孔驟然收縮。這些符號和師父青玄收藏的古籍上的“鎮(zhèn)邪符”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筆畫順序顛倒了，透著股陰邪之氣?！斑@是……”他忽然想起師父說過的話，“虛噬病毒可能和上古的邪術有關。”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凄厲的尖叫。兩人對視一眼，立刻抓起武器沖出去。
基地的西門火光沖天，鐵絲網被撕開了個大口子，十幾只低級虛尸正往里涌，后面跟著個龐大的身影——基力安級虛尸！它的皮膚呈現(xiàn)出暗紅色，像是被煮熟的肉，四肢粗壯如柱，每一步都讓地面震顫。
“怎么可能？”陳睿淵跑了過來，臉上滿是難以置信，“電磁屏障明明啟動了，它怎么會……”
葉凌霄的目光落在基力安級虛尸的爪子上，那里纏著幾圈黑色的電線，顯然是被人破壞的。他心里一沉，看向張昊的住處——那間最大的廠房里，連個人影都沒有。
“蘇瑾去醫(yī)療點！”葉凌霄喊道，天霜刀劃出冰弧，凍結了沖在最前面的幾只虛尸，“陳睿淵，想辦法修復屏障！”
“收到！”陳睿淵立刻抱起工具箱沖向配電箱。
基力安級虛尸咆哮著撞向倉庫，那里囤著基地大半的糧食。葉凌霄足尖點地，躍到它的背上，天霜刀狠狠刺入它的脖頸。冰藍色的靈壓爆發(fā)，凍結了它的半個身體。但這只基力安級顯然比之前遇到的更強，它瘋狂地甩動身體，試圖把葉凌霄甩下來。
“葉凌霄！”蘇瑾的聲音從下面?zhèn)鱽?，她舉著治療靈壓，綠光籠罩在他身上，修復著他被震傷的內臟。
葉凌霄咬著牙，靈壓源源不斷地注入天霜刀。他看到基力安級虛尸的傷口處，黑色的血液里混著白色的蛆蟲般的東西，正在瘋狂蠕動?！斑@東西怕火！”他朝下面喊道，“找汽油！”
陳睿淵不知從哪翻出個油桶，用力扔了過來。葉凌霄一腳踢中油桶，汽油潑在基力安級虛尸身上。他拔出天霜刀，靈壓凝聚成冰箭，射向旁邊燃燒的火把。
“轟！”火焰瞬間吞噬了基力安級虛尸，它發(fā)出痛苦的嘶吼，在地上瘋狂打滾，最終化為一堆焦炭。
殘余的低級虛尸很快被清理干凈，基地里一片狼藉。葉凌霄拄著天霜刀，喘著粗氣，右臂被燒傷了一大片，火辣辣地疼。蘇瑾連忙跑過來，掌心的綠光覆蓋在他的傷口上，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都說了讓你小心點……”
“沒事?！比~凌霄笑了笑，想抬手擦她的眼淚，卻被她拍開。
“誰讓你亂動的！”蘇瑾嗔怪道，動作卻放得更輕了。
陳睿淵走了過來，臉色陰沉：“電磁屏障的線路是被人剪斷的，用的是基地里才有的絕緣剪?！彼D了頓，聲音壓得很低，“張昊的人不見了?！?/p>
葉凌霄看向張昊的廠房，那里果然空無一人，只有地上散落著幾個酒瓶子，和一件沾著汽油味的黑色作戰(zhàn)服。“他們故意引虛尸進來。”他握緊天霜刀，“目的是倉庫里的糧食?！?/p>
林薇也趕來了，臉上沒了往日的鎮(zhèn)定：“清點過了，糧食少了一半，還有不少藥品和武器?！彼聪蛉~凌霄，眼神里帶著懇求，“現(xiàn)在只有你能追回來了，他們走不遠。”
葉凌霄看了眼蘇瑾，她的眼神里滿是擔憂，卻還是點了點頭：“小心點，我等你回來。”
“很快就回?！比~凌霄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轉身抓起天霜刀，“陳睿淵，給我指方向?！?/p>
陳睿淵指著西邊的廢墟：“他們應該是往那邊走了，那里有個廢棄的軍火庫，以前是張昊的老巢?！?/p>
葉凌霄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時，蘇瑾還站在原地望著。晚風吹起她的頭發(fā)，帶著煙火的氣息。她握緊了手里的指虎，那是陳睿淵給她做的，此刻卻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林薇走到她身邊，輕輕嘆了口氣：“他會回來的。”她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廢墟上，眼神深邃，“只是這末世，想守住點什么，太難了。”
蘇瑾沒說話，只是默默地轉身往醫(yī)療點走。她要快點治好傷員，等葉凌霄回來時，看到的一定是個完整的、安全的基地。她低頭看了看掌心的綠光，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
夜色漸深，廢墟里傳來天霜刀的清鳴，和基力安級虛尸的咆哮交織在一起，像一首悲壯的戰(zhàn)歌。曙光基地的燈火在黑暗中搖曳，像顆脆弱卻倔強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