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皮”。
那兩個字,如同淬了劇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沈知微的耳膜,貫穿了她搖搖欲墜的理智堤壩。前世無數次在血腥卷宗上刻下的代號,無數次在噩夢中驚醒的源頭,此刻,竟從這個她名義上的夫君口中,以一種近乎親昵的耳語姿態(tài),輕飄飄地吐出!
他知道!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感官。晏危那張近在咫尺的俊美臉龐,在沈知微劇烈晃動的視野里扭曲、變形,最終定格成爆炸白光中那雙帶著瘋狂滿足感的金銀異瞳!那是刻在靈魂深處的死亡烙印!
黑暗如同厚重的幕布,洶涌地席卷而來。沈知微只覺得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干,意識如同斷線的風箏,急速下墜。身體軟軟地向后倒去,仿佛要墜入那無邊的、名為絕望的深淵。
然而,預期中冰冷堅硬的地面并未到來。
那只一直穩(wěn)穩(wěn)扶著她手臂的手——那只屬于晏危的、帶著薄繭和不容置疑力量的手——在她身體徹底失去支撐的瞬間,驟然收緊!
一股強大而沉穩(wěn)的力道傳來,并非溫柔的攙扶,更像是一種精準的、不容抗拒的挾制。她的后背撞進了一個堅實的胸膛,隔著玄色的錦袍,能感受到其下蘊含的、如同磐石般不可撼動的力量。清冷的沉水香混合著現場淡淡的血腥味,將她徹底包裹,形成一種窒息般的牢籠。
“夫人小心?!标涛5统疗届o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聽不出絲毫波瀾,仿佛她只是不小心絆了一下。他甚至微微調整了姿勢,讓她看起來更像是虛脫無力地倚靠在他懷中,一個丈夫體貼地支撐著受驚妻子的畫面。
“世子妃!”趙大人和周圍的衙役這才反應過來,驚呼出聲,臉上寫滿了擔憂和后怕。這要是讓世子妃在兇案現場暈倒甚至摔傷,他們這身皮怕是要被扒了!
“無妨?!标涛5穆曇魩е环N安撫人心的力量,目光淡淡掃過眾人,“內子初次見這等場面,一時心悸氣短,歇息片刻便好?!彼麛堉蛑?,手臂如同鐵箍,看似體貼地將她帶離了尸體幾步,走到旁邊一株相對干凈的柳樹下。
沈知微的意識在黑暗的邊緣掙扎,如同溺水者。晏危身上那股清冷的氣息和他手臂上傳來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像冰水一樣刺激著她瀕臨崩潰的神經。她猛地睜開眼!
視線還有些模糊,但近在咫尺的,是晏危線條冷硬的下頜。他微微低頭,那雙深潭般的眼眸正看著她,平靜無波,仿佛剛才那聲惡魔低語只是她的幻覺。
“醒了?”他語氣平淡,如同在詢問一件尋常事。
沈知微的心臟依舊在胸腔里瘋狂擂動,但極致的恐懼過后,一股冰冷的、如同淬火寒鐵般的憤怒和決絕,在她眼底深處瘋狂凝聚!他把她當什么?一只可以隨意戲耍、欣賞其驚惶掙扎的獵物嗎?
她猛地掙扎了一下,想脫離他的掌控!
然而,晏危的手臂紋絲不動,反而收得更緊了些,幾乎將她半禁錮在懷里。他微微俯身,薄唇貼近她冰涼的耳廓,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聲音低沉得如同情人間的威脅:
“夫人若再亂動,為夫便只好親自抱你回府‘靜養(yǎng)’了。屆時,你那位宿醉未醒的父親大人……”他頓了頓,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冰冷的空白。
沈知微的身體瞬間僵??!如同被無形的冰錐釘在原地!父親!他用父親威脅她!
滔天的恨意如同巖漿在血管里奔涌,幾乎要將她焚燒殆盡!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濃郁的鐵銹腥甜。屈辱和憤怒讓她渾身都在微微發(fā)抖,但她強迫自己停止了掙扎。不能!不能拿父親的安危冒險!這個魔鬼,他做得出來!
她垂下眼睫,濃密的睫毛掩蓋住眼底翻涌的驚濤駭浪,只剩下一種近乎死寂的順從。只是那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的手,泄露了她內心狂暴的風暴。
晏危似乎對她的“乖順”很滿意,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冰冷的笑意。他稍稍松開了些力道,讓她能勉強站穩(wěn),但那只手依舊看似隨意地搭在她的臂彎,如同一條無形的鎖鏈。
“趙大人?!标涛^D向一旁焦急萬分的京兆尹,語氣恢復了慣常的疏離和威儀,“現場勘驗已有初步結果。死者為年輕女子,生前長期受虐,死于昨夜子時前后,兇手力量極大,手段殘忍,或有特殊癖好。當務之急,是尋回頭顱,確認死者身份,并排查其生前接觸之人,尤其是那些有暴力傾向或特殊癖好者?!?/p>
他條理清晰,瞬間將調查方向定了下來,儼然成了現場的主導者。
趙大人如同抓到了主心骨,連連躬身:“是!是!世子爺明鑒!下官這就安排人手,擴大搜索范圍,尋找頭顱!同時立刻排查京中近日失蹤的年輕女子,尤其是……”他看了一眼那具無頭女尸身上輕佻的薄紗,“風月場所的女子!”
“嗯?!标涛N⑽㈩h首,目光掃過那具依舊散發(fā)著恐怖氣息的尸體,語氣平淡地補充,“至于沈仵作……他宿醉未醒,無法履職,險些誤了大事。趙大人,按律當如何處置?”
趙大人臉上的感激瞬間僵住,冷汗“唰”地又冒了出來。處置?處置靖王世子妃的父親?這……這簡直是道送命題!他支支吾吾,冷汗直流:“這……這個……沈仵作他……他并非有意……”
“律法如山?!标涛5穆曇舨桓?,卻帶著千鈞之重,“京兆府掌管京畿治安,仵作乃刑名之關鍵,豈能因私廢公?若非內子今日勉強頂替,此等大案,豈非要因一人之失而延誤?若傳揚出去,朝廷威嚴何在?趙大人,你這頂烏紗,還想不想要了?”
最后一句,如同重錘,狠狠砸在趙大人心口!他腿一軟,差點跪下去,臉色慘白如紙:“下官……下官知罪!按律……按律……玩忽職守,貽誤公事者,輕則杖責、罰俸,重則……重則革職查辦!” 他艱難地吐出最后幾個字,看向沈知微的目光充滿了同情和無奈。
沈知微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晏危!他不僅要折辱她,還要借機除掉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依靠——她的父親!這是要將她徹底孤立,變成他掌中隨意揉捏的玩物!
怒火瞬間沖垮了恐懼的堤壩!她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冰冷的火焰,直直射向晏危!
“夫君!”她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發(fā)顫,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尖銳,“父親確有過失!但此案重大,撲朔迷離!京兆府仵作技藝不精,被當場嚇暈,而我父親雖未至,卻自幼教導妾身此道!妾身方才雖受驚,但已初步勘驗,發(fā)現諸多疑點!若此刻將父親下獄,一則斷送他多年清譽,二則此案關鍵線索,恐就此中斷!”
她語速極快,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目光卻毫不退縮地迎上晏危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她在賭!賭晏危對這案子另有目的,賭他不會輕易讓這個“游戲”結束!
“哦?”晏危眉梢微挑,似乎對她的激烈反應頗感興趣,那冰冷的玩味再次浮現,“夫人這是要為父請命?憑何?就憑你方才那……驚鴻一瞥的驗看?” 他刻意加重了“驚鴻一瞥”幾個字,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周圍的衙役和趙大人更是大氣不敢出,只覺得這位新世子妃膽子也太大了!竟敢如此頂撞世子爺!
沈知微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喉頭的腥甜和身體的顫抖。她掙開晏??此齐S意搭著的手,向前一步,面向趙大人,也面向所有在場的衙役。她挺直了單薄的脊背,灰布衣裙在晨風中拂動,那張蒼白卻異常沉靜的臉上,此刻竟煥發(fā)出一種近乎鋒銳的光芒。
“憑我沈家世代仵作傳承!憑我自幼隨父出入義莊,勘驗尸體不下百具!憑我對人體筋骨皮肉、死狀成因的了解!”她的聲音清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寂靜的河灘上回蕩。
“此案疑點重重!”她伸手指向那具無頭女尸,目光銳利如刀,“第一,死者衣著雖輕佻,但腰間荷包內裝有福瑞齋的桂花糖糕碎屑!福瑞齋糕點昂貴,絕非尋常風塵女子常食!第二,死者腹部微隆,觸感卻異常僵硬,絕非單純懷孕之相!第三,也是最關鍵處!”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具尸體,如同最精準的探針,落在頸部那猙獰的斷口處:“兇手造成身首分離的手法,絕非尋常利器!傷口邊緣撕裂嚴重,頸骨碎裂呈不規(guī)則狀,更像是被巨力徒手扭斷!此等指力,非天生神力或身負絕技者不能為!兇手特征極為明顯!”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臉色變幻的趙大人,最后,帶著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決絕,猛地轉向晏危,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趙大人!此案關系重大,兇手兇殘狡詐!我父親雖有失職,但其仵作之能,京兆府無人能及!若因一時之過而將其下獄,實乃因噎廢食!妾身沈知微,愿代父履職,接手此案所有驗尸勘驗之責!三日之內,必給大人一個明確的尸格報告,并指出追查方向!若不能,妾身甘愿與父親同罪!請夫君與趙大人明鑒!”
話音落下,全場死寂!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穿著粗布衣裙、剛剛還“受驚暈厥”、此刻卻如同出鞘利劍般鋒芒畢露的女子身上!震驚、難以置信、甚至帶著一絲隱隱的……敬畏?
讓一個女子,而且是世子妃,接手如此恐怖的無頭女尸案?還立下三日之期?這……這簡直是聞所未聞!荒謬絕倫!
趙大人已經完全懵了,張著嘴,看看沈知微,又看看旁邊神色莫測的晏危,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冷汗浸透了官袍的內襯。
晏危靜靜地看著沈知微。
她站在晨光熹微的河灘上,身后是搖曳的垂柳和那具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無頭女尸。一身灰布衣裙樸素得近乎寒酸,臉色蒼白,身形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然而,她的脊背挺得筆直,如同風雪中不肯彎折的青竹。那雙眼睛,此刻燃燒著冰冷的火焰,充滿了孤注一擲的決絕和一種近乎悲壯的銳利。
她在反抗他。用她最熟悉、也是唯一能抓住的武器——尸體,向他宣戰(zhàn)。
有趣。
晏危的唇角,緩緩勾起一絲極其細微的弧度。不再是冰冷的嘲諷,而是一種……仿佛看到獵物終于亮出爪牙的、帶著濃厚興味的笑意。那笑意深不見底,如同寒潭投石,漾開危險的漣漪。
他沒有立刻回應沈知微的請命,只是用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將她從頭到腳,緩慢地、仔細地再次打量了一遍。那目光,如同無形的刻刀,仿佛要將她靈魂深處的每一絲恐懼和倔強都剖析出來。
時間在死寂中流淌,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鍋中煎熬。
終于,在趙大人快要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壓力、幾乎要癱軟下去時,晏危緩緩開口了。他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從容,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趙大人?!?/p>
趙大人一個激靈,連忙躬身:“下……下官在!”
“內子愛父心切,其情可憫。其言……”晏危的目光落在沈知微倔強的臉上,那絲興味更濃,“雖驚世駭俗,倒也有幾分膽色。沈仵作失職之罪,依律本當嚴懲?!彼掍h一轉,“然,此案確如內子所言,疑點重重,兇手兇殘。值此用人之際……”
他微微一頓,如同在宣判命運:
“沈仵作之職,暫予革除,留府待勘,以觀后效?!?/p>
趙大人長長松了一口氣!革職留勘!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他連忙道:“世子爺圣明!下官遵命!”
晏危的目光轉向沈知微,那平靜的眼底深處,是毫不掩飾的、冰冷的審視與玩味:“至于內子……”
他拖長了尾音,如同鈍刀子割肉。
“既然你如此篤信沈家仵作之術,又立下三日之期……”晏危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錐,狠狠釘入沈知微的心口,“本世子便允了你,暫代父職,負責此案所有尸身勘驗!所需人手、器物,可向趙大人申調。”
沈知微的心猛地一沉!他答應了!但他眼底那份冰冷的玩味和審視,讓她感覺不到絲毫輕松,反而如同墜入了更深的陷阱!
“不過,”晏危話鋒陡然一轉,語氣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壓,目光如同實質的枷鎖,沉沉地壓在沈知微身上,“此案重大,關乎京畿安定。本世子,會親自督案?!?/p>
親自督案!
這四個字如同驚雷,在沈知微耳邊炸響!他果然不會放過她!他要親自盯著她!看著她在這具無頭女尸上掙扎!看著她一步步走進他精心編織的羅網!
巨大的壓力如同山岳般壓下,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但她不能退縮!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唯一能暫時保住父親,并接近真相、尋找反擊契機的機會!
她迎上晏危那深不見底的目光,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屈膝,行了一個標準的福禮。動作有些僵硬,聲音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平靜:
“妾身……領命。謝夫君……恩典?!?/p>
“恩典”二字,被她咬得極重,帶著刻骨的冰冷和諷刺。
晏危似乎并未在意她語氣中的刺,反而微微頷首,那絲興味的笑意更深了些。他負手轉身,對著趙大人淡淡吩咐:“趙大人,安排人手,將尸身妥善收斂,移送至……靖王府冰窖。一應驗看所需,悉數備齊,供世子妃調用。”
移……移送靖王府?!
趙大人和衙役們再次目瞪口呆!這……這不合規(guī)矩?。窗甘紫騺硗7鸥昧x莊!哪有送去王府的道理?!但看著世子爺不容置疑的神色,趙大人把到嘴邊的疑問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滿心的驚濤駭浪。這位世子爺……對這位新世子妃的態(tài)度,實在是……太詭異了!
沈知微的身體也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移送靖王府?送到他的眼皮子底下?送到那個她剛剛逃離的、如同魔窟一般的地方?!
這哪里是驗尸?這分明是將她最后一點掙扎的空間,都徹底鎖死在他掌控的囚籠之中!
屈辱、憤怒、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纏繞上來,越收越緊。
晏危仿佛沒有看到她瞬間慘白的臉色,他微微側身,再次看向她。晨光勾勒出他俊朗冷硬的側臉輪廓,那雙深潭般的眼眸在熹微的光線下,流轉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能將人靈魂吸攝進去的幽暗光澤。
“夫人,”他開口,聲音低沉平緩,如同在談論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家事,“為夫在府中等你?!?/p>
“等你……”他微微一頓,薄唇勾起一個極淡、卻冰冷刺骨的弧度。
“驗、尸、有、得?!?/p>
最后四個字,被他刻意放緩,清晰地、如同冰冷的鐵錘,一字一錘,狠狠砸在沈知微早已緊繃到極限的神經上!
驗尸有得?
他是在期待她驗出什么?還是……期待她驗出他想要的東西?
沈知微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瞬間竄遍全身,連指尖都凍得麻木。她死死攥著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幾乎要掐出血來,才勉強維持住身體的站立和臉上最后一絲搖搖欲墜的平靜。
晏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如同在欣賞一件即將完成的、精致的瓷器。隨即,他不再停留,轉身,玄色的衣袍在晨風中劃過一道冷硬的弧線,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走向那輛等候在旁的、象征著無上權勢的靖王府馬車。
沉重的車門合攏。
馬車啟動,骨碌碌的車輪聲碾過寂靜的河灘,也如同碾在沈知微的心上,漸漸遠去。只留下那具散發(fā)著濃重死亡氣息的無頭女尸,一群驚魂未定的衙役,臉色慘白的京兆尹,以及……獨自站在柳樹下,一身灰布衣裙、如同被遺棄在風暴中心的沈知微。
濃烈的血腥味和淤泥的土腥氣再次涌入鼻腔。沈知微緩緩抬起頭,目光越過混亂的人群,死死地釘在那具被衙役小心翼翼用白布遮蓋、即將被抬走的尸體上。
無頭。星形疤痕。徒手扭斷的脖頸……
畫皮的標記,如同惡毒的詛咒,清晰地烙印在這具來自古代的陌生尸體上。
而她的“夫君”,那個魔鬼,剛剛宣判了她的“戰(zhàn)場”——就在他的巢穴之中。
沈知微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冰冷的、帶著死亡氣息的空氣涌入肺腑,非但沒有讓她退縮,反而像最烈的酒,點燃了她眼底最后一絲倔強的火焰。
驗尸有得?
好。
她倒要看看,這具尸體里,到底藏著什么樣的刀鋒,能讓她……捅穿那魔鬼的心臟!
她挺直了脊背,迎著初升的、慘淡的朝陽,邁開腳步,朝著那具被抬起的、通往靖王府的尸架走去?;也家氯乖诔匡L中獵獵作響,背影單薄,卻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