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沒說話，但它會報警。我盯著天花板上那道蜿蜒的裂縫，一寸寸數(shù)著時間的流逝，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爬行。那張帶著我血字的面膜，此刻究竟在哪兒？他們說，它會被當作醫(yī)療垃圾處理——紫外線消毒、密封掃描，然后直接焚毀。我寫的那四個字：“廖輝救我”，會不會連同我僅存的希望，一同化為灰燼？
不，不能讓它就這么消失。我不能坐等絕望吞噬自己。
第二次換膜時，護士的手指冰冷，像死人的觸碰。她將新的膠質(zhì)面膜貼上我的臉，冰涼的質(zhì)地緊貼皮膚，仿佛要封死我最后一絲呼吸。我強忍著窒息感，假裝劇烈抽搐，眼球上翻，就在她分神調(diào)整的瞬間，我從牙縫里摳出一小塊金屬骨釘，——那粒釘子，是我從自己臉上摳下來的。指尖微顫，我迅速將這粒幾乎看不見的金屬藏進新面膜的夾層里。它雖小，卻足以觸發(fā)X光機的警報。我要讓這張面膜不再只是廢物，而成為一件“可疑物”，逃過焚毀的命運。
護士皺眉嘀咕了一句，又壓了壓面膜邊緣，確保服帖，隨后轉(zhuǎn)身離開，門鎖再次“咔噠”一聲合攏。黑暗重新籠罩，可我心里卻燃起了一簇微弱的光。
我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整容中心與林家總部之間的交接流程極為嚴密：所有物品必須經(jīng)過紫外線消毒、密封掃描，任何污染源都會被當場銷毀。但若檢測到金屬異物，系統(tǒng)將自動鎖定，標記為“可疑物”，我知道那張面膜會被送去安保室。而上個月，有個新主管調(diào)來——他接電話時，總避開監(jiān)控。”
時間一分一秒地爬行，我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轟鳴，越來越急，越來越重。我在等，等一個足以改寫命運的瞬間。
終于，遠處傳來低沉的嗡鳴——消毒艙啟動了。我的心幾乎要撞出喉嚨。幾分鐘后，刺耳的警報驟然響起，劃破死寂，像一把刀劈開凝固的空氣。系統(tǒng)已被觸發(fā)，那張帶血的面膜被鎖定，標記為“可疑物”，監(jiān)控屏幕上紅光閃爍，提示已移交安保部門核查。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指甲掐進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成敗在此一舉。
安保室內(nèi)燈光昏暗，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消毒水味。主管站在屏幕前，眉頭緊鎖，目光落在系統(tǒng)提示上。他戴上手套，拿起那張面膜，對著燈光仔細檢查。血跡早已干涸，凝成暗紅斑塊，字跡雖模糊，卻依稀可辨。他的手指忽然一頓，眼神驟然銳利起來——他認出來了，他明白這意味著什么。
“廖輝救我?！?/p>
四個字，像一道閃電劈進他的意識。他沉默片刻，隨即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的剎那，他的聲音低沉卻堅定：“找到了。她還活著?！?/p>
門外走廊里，腳步聲匆匆掠過，像是風暴來臨前的征兆。我躺在黑暗中，聽著那些細微的動靜，心潮翻涌?？謶帧⑵诖?、憤怒、希望……種種情緒交織成一把利刃，割開了這死寂的牢籠。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也許他們會來救我，也許這只是另一場陷阱。但至少，我已經(jīng)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我把求救的種子埋進了系統(tǒng)的縫隙里，現(xiàn)在，只等它發(fā)芽。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血的腥甜在舌尖蔓延。這味道提醒我，我還活著，我還記得自己是誰——我不是林薇，我是蘇晴。
我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更不是他們可以隨意抹去的影子?？傆幸惶欤麄儠檫@一切付出代價。
門外交替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金屬鎖扣發(fā)出細微的震動。我的心跳驟然加速，全身肌肉繃緊。不管來的是救贖，還是更深的深淵，我都已準備好了。
因為此刻，我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再深的夜，也擋不住黎明的腳步。 而這，僅僅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