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爬到了巡警局。
路上,我看見電線桿上剛貼出來的告示,油墨還沒干。上面畫的是我——蓬頭垢面,眼窩深陷,像個鬼。罪名寫著:「偽造死亡,惑亂人心」。下面蓋著警局的紅印,還有一行字:「凡自稱‘沈知微’者,即送西郊瘋?cè)嗽?,靜心療治?!?/p>
我笑了。
沈仲山真狠。他知道我會回來,所以先下手為強(qiáng),給我定罪——我不是人,我是瘋子。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當(dāng)成瘋話。我的聲音,從出生那天起,就不被允許存在。
我拍了拍臉,把最后一點守尸粉摳下來,扔進(jìn)陰溝。
到了。
巡警局門口,兩個警察正坐在那兒喝茶。我渾身泥血,像個從地獄爬出來的人,沖了進(jìn)去。
「我是沈家庶女——」我剛開口,那警長抬頭看了一眼,冷笑:「又一個?拖走,送瘋?cè)嗽?。?/p>
我沒動。
墻上的通緝令寫著我的畫像。畫里的人是我,可名字下面卻寫著:「精神失常,危險分子?!?/p>
我忽然覺得可笑。
我忽然覺得……痛快。
我蹲下,抱住頭,身體開始抖。
「啊……啊啊……」我喉嚨里發(fā)出聲音,像被掐住的雞,「棺材里在唱歌!你們聽不見嗎?唱歌!賬本在燒!父親賣了三船炮……三船炮……東洋人拿活人試藥……試藥……」
我越喊越快,越喊越瘋,口水從嘴角流下來,我用手一抹,混著血,涂在臉上。我抽搐,翻白眼,一頭撞在地上,咚的一聲。
「瘋了?!挂粋€警察皺眉,「真瘋了?!?/p>
「先關(guān)著吧,」警長揮揮手,「等瘋?cè)嗽簛砣??!?/p>
我沒再說話。我躺在地上,閉著眼,聽見他們鎖門的聲音。
我知道,我活過今晚了。
我不是瘋子。
我是聰明人。
他們以為瘋?cè)嗽菏墙K點,可他們忘了——瘋?cè)嗽豪锏脑?,才是最真的?/p>
我貼著墻,嘴角微微動了動。
棺材里的歌,我還沒唱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