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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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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這拆遷隊就開到了我?guī)煾割^上。

師父他老人家仙風道骨,最愛撫他那把保養(yǎng)了三百年的雪白長須,自稱“美髯公”,我們私下都叫“白面條”。

當時他正來我院里視察那顆蛋(主要看看能不能入藥或者煉器),剛俯下身,須子就垂到了那小家伙眼前。

小家伙剛啃完一塊靈石磨牙,正閑得慌,看見眼前有東西晃蕩,條件反射,“噗”一口火星子就噴了出去。

那火星子,看著不起眼,沾物就著,遇風就漲!

“嗷——!”

師父一聲慘叫,蹦起三丈高,手忙腳亂地拍打下巴上熊熊燃燒的火焰,空氣中彌漫開一股蛋白質(zhì)燒焦的獨特香味。

罪魁禍首卻歪著腦袋,看看地上翻滾的師父,又看看我,眼神純潔又困惑,用小爪子指著那邊,發(fā)出稚嫩的聲音:“娘,那白面條……為何會慘叫?”

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當場羽化。

娘?!誰是你娘?!還有那是白面條嗎?!那是你師祖的命根子!

師父頂著半截焦黑冒煙的下巴,悲憤欲絕地指著我,或者說指著我腳邊那團無辜(才怪)的小東西,手指顫抖,話都說不利索了:“這、這這這孽畜!”

小家伙被他一指,嚇得往我身后一縮,又探出頭,補充了一句:“燙嘴……不好吃。”

師父兩眼一翻,差點原地坐化。我連哄帶騙,賭咒發(fā)誓一定嚴加管教,才把這位損失了重要門面的老人家送走。回頭看著那舔爪子的小東西,我后槽牙都快磨平了。

第三天,我拖著被它折騰得散架的身子骨癱在床上,只想一覺睡到地老天荒。

剛有點迷糊,就覺得被子被掀開一角,一個暖烘烘、軟乎乎的東西鉆了進來,準確無誤地擠進我懷里,還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蹭了蹭。

我猛地驚醒。

對上一雙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的眸子。

它理直氣壯地宣布:“蛋殼里就約定好的!你孵我,就是我娘!”

我頭皮都炸了,試圖跟它講道理:“等會兒!誰孵誰娘這規(guī)矩是哪個上古憨批定的?太不合理了!得改改——”

話音未落,懷里重量陡然一沉!

原本那團軟乎乎的小東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人!

銀發(fā)如月華流瀉,肌膚似冷玉生輝,一張臉驚艷得足以讓天地失色,偏偏眼神還帶著點初生般的懵懂純真,又糅合了一絲極致的魅惑。

他一只手撐在我枕邊,將我完全籠罩在他的影子里,另一只手輕輕抬起我的下巴,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廓,聲音低沉含笑,帶著致命的誘惑:

“那…夫君?”

我僵成了昆侖山下凍了萬年的石頭,大腦被這驚天動地的變故徹底干宕機了,只剩一行大字瘋狂刷屏:

被窩不是用來孵蛋的?。 皇怯脕碜兡腥说陌““。?/p>

我被這聲“夫君”砸得魂飛魄散,整個人像被雷劈過的枯木,連頭發(fā)絲都僵直了。

眼前這張臉,近在咫尺,每一寸輪廓都像是天道最精心雕琢的作品,完美得不真實。銀色的長發(fā)垂落,有幾縷搔在我的臉頰脖頸,帶來一陣陣細微的、令人心悸的癢。那雙眼睛尤其要命,里面像是盛滿了破碎的星辰,又帶著剛破殼幼獸般的純粹無辜,可眼底深處翻涌的,卻是毫不掩飾的、極具侵略性的占有欲。

冰與火在他身上詭異又和諧地交融。

“等、等等……”我?guī)缀跏怯昧水吷逓椴艔难揽p里擠出蚊子哼哼般的聲音,手抵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試圖推開一厘米的安全距離,“這位……好漢?英雄?蛋兄?咱們有話好說,這個姿勢……它、它不利于深入交流道法自然……”

他紋絲不動,反而就著我推拒的力道又壓低了幾分,鼻尖幾乎要碰到我的鼻尖。

“蛋殼里很黑?!彼麤]頭沒腦地忽然說,聲音低沉,帶著點剛學會說話般的生澀,卻又莫名磁性勾人,“只能感覺到你?!?/p>

“感、感覺到我什么?”我舌頭打結(jié),腦子里一團漿糊。感覺到我每天對著蛋思考紅燒還是清蒸?感覺到我偶爾嫌棄它占地方踢了它一腳?感覺到我昨晚還說再不出來就把它埋了當花肥?

“暖?!彼鲁鲆粋€字,目光落在我的唇上,眼神專注得像是在研究什么至高無上的法則,“還有香。”

我:“……”

救命!這誰頂?shù)米。?/p>

孵出個啃劍的憨批我能揍,噴火燒師父胡子我能賠,可孵出個用美色發(fā)動攻擊的……這屬于降維打擊!嚴重犯規(guī)!

“那、那都是錯覺!”我猛地偏過頭,避開他那幾乎要實質(zhì)化的目光,臉頰燙得能煎雞蛋,“是陽光暖!是院子里的花香!跟我沒關系!”

他輕輕笑了一聲,氣息拂過我耳廓,我控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蛋殼法則,第一條。”他慢條斯理地,一字一句,像是在宣布什么天地初開時就定下的鐵律,“誰孵,歸誰。”

“這法則不合理!我要求上訴!申請重訂!”我垂死掙扎。

“哦?”他挑眉,那張驚世駭俗的臉上露出一種近乎天真的疑惑,“那你說,該如何?”

我腦子一抽,悲憤交加,口不擇言:“至少得雙方自愿吧?!得情投意合吧?!得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吧?!你這屬于強買強賣!是拐帶良家……良家仙娥!”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認真思考我這番“凡間律法”。

就在我以為他終于要講點道理的時候,他忽然眨了眨眼,長長的銀色睫毛像蝶翼般扇動。

“懂了。”

然后,在我驚恐的注視下,他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塊亮晶晶的、啃得坑坑洼洼的金屬碎片——像是我某把仙劍的遺骸——鄭重其事地塞進我手里。

“聘禮?!彼Z氣嚴肅,“先訂。轎子,以后補?!?/p>

我看著手里那坨破銅爛鐵,又看看他一本正經(jīng)等待“情投意合”的俊臉,徹底窒息了。

這日子沒法過了。

我現(xiàn)在把這顆蛋塞回去重新孵還來得及嗎?

或者……我去把自己埋了當花肥吧。

我捏著那塊硌手的“聘禮”,仙劍殘片的涼意順著指尖一路凍到天靈蓋。腦子里嗡嗡作響,像是有三百只靈蜂在開法會。

“這……這不算!”我?guī)缀跏羌饨谐雎暎噲D把那破鐵片塞回他手里,指尖碰到他溫熱的皮膚,又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哪有人用啃壞的劍當下聘的!這、這連凡間乞丐討飯的碗都不如!”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心,又抬眼望我,那雙盛滿星碎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層水汽,嘴角微微向下撇,竟流露出一種被欺負了的、極大的委屈。

“你……嫌棄?”聲音低低的,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像羽毛輕輕搔過心尖,又酸又麻。

我:“……”

救命。這比剛才那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殺傷力還大。

我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堅定,不能屈服于美色和……和幼崽般的委屈!這是原則問題!

“我不是嫌棄……”我試圖講道理,聲音不自覺地放軟了些,“只是這不合規(guī)矩。聘禮呢,至少要……要金光閃閃!對!要大塊的!完整的!比如靈石礦脈?或者九轉(zhuǎn)金丹什么的?”我努力回憶話本里那些土豪修仙者的標配。

他聽完,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努力理解“金光閃閃”和“大塊完整”的概念。

然后,他眼睛一亮。

在我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忽然低頭,張開嘴——朝著我枕邊放著的、用來夜間照明的那顆碩大渾圓的東海夜明珠,“吭哧”就是一口!

“嘎嘣——”

清脆的碎裂聲震得我靈魂出竅。

他抬起頭,將嘴里咬下來的半顆夜明珠碎片(邊緣還帶著他清晰的牙印)吐到手心,混合著亮晶晶的口水,再次鄭重地遞到我面前。

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寫滿了“快夸我”和“這下夠閃夠大了吧”。

“聘禮?!彼俅涡迹Z氣甚至有點小驕傲,“補上?!?/p>

我瞪著那半顆沾著他口水的、價值連城如今卻破了的夜明珠,再抬頭看看他期待的眼神,一口氣沒上來,眼前陣陣發(fā)黑。

我的明珠!我的靈石?。。?/p>

這敗家玩意兒!他不是來報恩的,他是來討債的!是天道派來讓我破產(chǎn)的吧!

“你……你……”我手指顫抖地指著他,氣得說不出完整的話。

他被我的反應弄得有些無措,看了看手心的珠子碎片,又看看我,似乎不明白為什么這份“更閃更大”的聘禮反而讓我更生氣了。

遲疑了一下,他試探地、小心翼翼地向前傾身,用那張驚艷絕倫的臉蹭了蹭我的肩膀。

像小獸討好主人那樣。

聲音軟得能滴出水。

“娘……夫君……不氣?!彼~匯量顯然還不夠,胡亂用著稱呼,“以后……我的鱗片,都給你。亮。”

說著,他另一只空著的手拍了拍自己覆蓋著細碎晶瑩鱗片的胸膛,發(fā)出細微的清脆聲響。那片區(qū)域的皮膚溫熱,鱗片下的肌理結(jié)實有力。

我……我……

我徹底敗了。

跟這思維根本不在一個層面的蛋生物,完全無法溝通!

我絕望地往后一倒,癱回枕頭上,用被子猛地蒙住頭,發(fā)出沉悶的哀嚎:

“這被窩真的不是用來孵蛋的啊——!”

尤其是孵出這種又敗家又撩人還管自己叫夫君的蛋!

被子外面安靜了一會兒。

然后,我感覺到身邊的床鋪陷下去一塊,一個溫熱的身軀貼了過來,隔著被子輕輕抱住了裹成蠶蛹的我。

他似乎找到了新的樂趣,開始有樣學樣,用被子把自己也裹了起來,然后心滿意足地在我身邊躺平。

聲音帶著剛學會這個詞的雀躍:

“孵夫君?!?/p>

我被裹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繭,身邊還緊貼著另一個大型發(fā)熱體。絕望像昆侖山頂?shù)姆e雪,把我埋得嚴嚴實實。

“孵夫君……”他在旁邊又滿足地嘟囔了一聲,甚至還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確保我們倆的“繭”緊密相連。

我忍無可忍,猛地從被子里掙出頭來,頭發(fā)凌亂,眼神渙散,對著帳頂虛無的空氣吶喊:“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天道契約呢?因果輪回呢?誰家孵蛋孵出個逼婚的?!”

旁邊那顆“繭”動了動,他也學著我的樣子,從銀發(fā)亂翹的被卷里鉆出腦袋,側(cè)躺著看我,眼神清澈又專注,仿佛我在宣講什么大道真言。

“契約?!彼貜土艘槐?,然后認真點頭,“有。蛋殼里,說好的?!?/p>

我簡直要嘔血三升:“蛋殼里哪個混蛋說的?!你叫他出來跟我對質(zhì)!”

他眨了眨眼,似乎真的在努力回憶,然后伸出一根修長的手指,指尖瑩白,輕輕點在了我的鼻尖上。

“你?!?/p>

我:“……”

他見我呆滯,似乎覺得證據(jù)還不夠確鑿,又補充道:“你每天都說。”

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扼住了我的喉嚨。我每天對著蛋……都說了什么?

我:“我……我說什么了?”

他清了清嗓子,居然開始模仿我的語氣,惟妙惟肖:

“——‘寶貝蛋啊你快出來吧,娘等你等得花兒都謝了!’”(這是我無聊時的胡言亂語)

“——‘崽啊,再不出來娘就把你扔鍋里啦!當然出來就不扔了,娘疼你!’”(這是威脅加利誘)

“——‘哎呀我這苦命啊,年紀輕輕就當了單親娘親,一把屎一把尿地孵蛋……’”(這是戲精附體)

“——‘以后咱娘倆相依為命,你就是娘的小夫君好不好呀?哎喲我這傻話說的……’”(這是某天陽光太好我腦子被曬壞時的口無遮攔?。?/p>

他一句句復述,我的臉色從白到紅再到青紫,最后徹底灰敗。

完了。蛋殼隔音效果這么差的嗎?!

他看著我石化的表情,滿意地下了結(jié)論:“所以,契約成立。你,孵。我,夫君。”邏輯嚴密,無懈可擊。

我顫抖著手指著他:“那、那是開玩笑的!不算數(shù)!凡間有句話叫‘童言無忌’!聽過沒有!”

他眉頭又蹙起來了,似乎無法理解“開玩笑”和“不算數(shù)”這兩個概念。在他簡單的認知里,說了就是說了,約定了就是約定了。

眼看講理(或者說不講理)再次失敗,我把心一橫,使出殺手锏——耍無賴!

“我不管!反正這夫君我不認!你出去!”我猛地坐起來,指著房門,“現(xiàn)在!立刻!馬上!回你的蛋殼里去!”

他也跟著坐起來,銀發(fā)披散,落在精壯的胸膛上。他看著我,沒動,眼神里那種委屈的水汽又漫上來了,比剛才更濃,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滴落下來。

“你……不要我?”聲音低啞,帶著被遺棄般的顫音。

我心臟莫名一抽,但依舊硬起心腸:“對!不要!”

他沉默了,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緒。整個人籠罩在一層極其受傷又可憐的氛圍里。

就在我差點心軟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分的時候,他忽然抬起頭,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不行?!?/p>

說完,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撲了過來!

但不是撲向我,而是撲向了……我身下的床!

他雙臂一展,牢牢抱住了我睡覺的那塊床板,像是巨龍守護最珍貴的財寶,然后把臉埋進枕頭里,悶聲悶氣地宣布,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執(zhí)拗:

“契約成立,不得反悔?!?/p>

“你趕我,我也不走?!?/p>

“這床,這被窩,還有你——”

他抬起臉,眼神亮得灼人,一字一頓:

“都、是、我、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抱著我的床板耍賴,整個人裂開了。

這特么到底是個什么品種的冤孽???!

被窩不是用來孵蛋的,更不是用來孵這種打不得、罵不走、還會抱著床板宣布主權的小祖宗??!

我看著他八爪魚一樣纏著我的床板,銀發(fā)鋪了滿枕,一副“地與床板共存亡”的賴皮模樣,太陽穴突突地跳。

講理,講不通。 威嚇,不管用。 耍賴,他比我還專業(yè)!

這日子是真沒法過了。

我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氣,試圖把胸腔里那點即將爆炸的靈力壓下去。行,殿下,蛋兄,活祖宗。你不走,我走!

我猛地掀開被子,手腳并用地從他禁錮的懷抱和床板的縫隙里往外爬。動作狼狽得像只被翻了蓋的王八。

腳剛沾地,還沒站穩(wěn),身后就傳來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他松開了床板,轉(zhuǎn)而精準地攥住了我的睡衣后擺。

“去哪?”他的聲音瞬間染上警惕,像護食的幼獸。

“出走!離家出走!你看不出來嗎!”我頭也不回地奮力向前掙,布料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這地方?jīng)]法待了!我這就去后山挖個洞閉關!閉死關!不到飛升不出來!你愛找誰當娘找誰當夫君隨便你!”

他的手指收得更緊了。

“不準。”語氣硬邦邦的,帶著一種蠻橫的天真,“契約在此,你去哪,我去哪?!?/p>

“那你倒是松手讓我去啊!”

“不松。”

我簡直要瘋,用力一扯——“刺啦!”

一聲清脆的裂帛聲后,我后腰一涼。

完了。我唯一一件用冰蠶絲織的、冬暖夏涼、價值不菲的睡衣!就這么壯烈犧牲了!后擺被他硬生生撕下去一大片!

我僵在原地,感受著后腰嗖嗖的涼風,理智那根弦,“崩”的一聲,徹底斷了。

緩慢地,我轉(zhuǎn)過身。

他手里還捏著那塊可憐的布料,看看我?guī)缀趿训郊贡车乃拢挚纯次液谠茐撼浅怯莸哪樕?,似乎終于意識到自己闖了禍,眼神飄忽了一下,小聲辯解:“它……不結(jié)實?!?/p>

我笑了。

真的,氣極反笑。

嘴角扯出一個極其扭曲的弧度,眼睛里估計都在冒綠光。

“好,很好。”我點著頭,聲音平靜得嚇人,“不是要孵嗎?不是賴著不走嗎?”

我一步步走回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他仰著頭,喉結(jié)微動,似乎被我這反常的狀態(tài)鎮(zhèn)住了,下意識地往后縮了縮,卻還緊緊捏著那塊破布。

我俯身,雙手撐在他身體兩側(cè),臉逼近他,鼻尖幾乎要撞上他的鼻尖。

“行,蛋兄。”我?guī)缀跏且е蟛垩涝谡f話,“你不是一口一個娘,一口一個夫君嗎?”

“來,既然要孵,就孵個徹底?!?/p>

我猛地扯過旁邊那床鴛鴦戲水的錦被——師父給的陪嫁,說是圖個吉利——劈頭蓋臉把他整個罩住,連頭帶腳裹得嚴嚴實實,形成一個巨大的、不斷掙扎的繭。

然后我整個人壓了上去!四肢并用,死死抱住這團被子卷,仿佛那不是個驚世美男,而是個隨時會爆炸的煉丹爐。

“孵!我這就孵!”我一邊用力壓制底下的掙扎,一邊對著被子卷咆哮,“今天不把你孵回蛋里!我跟你姓!”

被子卷里發(fā)出悶悶的、委屈又驚慌的聲音:“唔……娘……夫君……喘不過氣……”

“閉嘴!孵蛋不需要喘氣!”

“熱……”

“孵蛋就是要高溫!”

“難受……”

“忍著!破殼的時候你怎么不說難受!”

我徹底豁出去了,什么仙子的風度,什么師門的臉面,全都喂了狗!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跟這冤孽拼了!不是要孵嗎?看誰先孵死誰!

我在那床鴛鴦被上扭動翻滾,試圖用體重和體溫完成這荒謬的“反向孵化”。

被子卷掙扎得更厲害了,從里面?zhèn)鞒鰯鄶嗬m(xù)續(xù)、支離破碎的求饒:

“錯了……夫君……錯了……”

“鱗片……給你……亮……”

“不孵了……嗚……”

最后那一聲嗚咽,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狗。

我動作一頓,喘著粗氣,渾身汗?jié)瘢l(fā)髻散亂,像個瘋婆子。

身下的被子卷也慢慢停止了撲騰,似乎是沒了力氣,或者……是沒了氣。

一陣心虛后知后覺地涌上來。

我……我不會真把這剛破殼不到三天的寶貝蛋……給悶死了吧?

雖然他又啃劍又燒胡子還敗家還逼婚……但罪不至死?。《议L得還挺好看……

我手忙腳亂地趕緊掀開被子一角。

一顆毛茸茸、銀發(fā)亂翹的腦袋立刻鉆了出來,臉頰憋得通紅,眼眶也是紅的,長長的睫毛濕漉漉地黏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劫后余生的驚恐和巨大的委屈。

他扁了扁嘴,銀色的瞳孔里水光瀲滟,眼看著就要洪水決堤。

“……”我頭皮發(fā)麻。

完了,這下好像玩脫了。

我僵在原地,維持著掀被角的動作,和他淚眼汪汪地對視。

空氣死寂。

只有他細微的、帶著哽咽的喘息聲。

然后,他吸了吸鼻子,帶著濃重的鼻音,用哭腔控訴:

“孵蛋……不是這樣的……”

“你……家暴……”

“家暴”兩個字,配上他那張驚為天人卻委屈得像個兩百斤孩子的臉,像兩根冰錐子,狠狠扎進我良知的腳底板。

我騎在他身上……啊不,騎在裹著他的被卷上,動作僵住,掀開的被角還攥在手里,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冷汗順著我的脊梁骨滑下去,蹭過被他撕破的睡衣豁口,激起一陣涼颼颼的戰(zhàn)栗。

“我……誰家暴了!”我色厲內(nèi)荏,試圖從道德的制高點上撈回一點稀薄的優(yōu)勢,“你啃我仙劍、燒我?guī)煾负?、撕我衣服、還逼婚!我這叫……這叫正當防衛(wèi)!是清理門戶!”

他睫毛上還掛著細小的淚珠,要掉不掉,銀色的瞳孔像被水洗過的寒潭,幽幽地看著我。聽了我的指控,他微微扁了下嘴,聲音哽咽更委屈:“劍……硬,磨牙。胡子……飄,像蟲子。衣服……”他頓了頓,似乎自己也覺得理虧,聲音低下去,“不結(jié)實?!?/p>

合著全是別人的錯!

他吸了吸鼻子,努力把那股哭腔壓下去,卻顯得更可憐了:“你說……孵我……疼我。都是騙蛋的?!?/p>

我:“……”

殺傷力不大,侮辱性極強。尤其配上我這副騎胯壓制、衣衫不整、還差點把人悶死的悍婦形象。

我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氣,肩膀垮了下來。跟這蛋生物計較,我輸?shù)玫籽澏疾皇!置嬉饬x上的。

我訕訕地從他被卷上爬下來,癱坐在一邊,扯了扯后背涼颼颼的破布條,生無可戀。

他也慢慢從被卷里掙脫出來,銀發(fā)凌亂,臉頰還泛著紅,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偷眼看我。見我沒再暴起行兇,才稍微松了口氣。

我們倆并排坐在床沿,對著滿地狼藉——夜明珠碎片、仙劍殘骸、焦黑的胡子灰燼、還有我那件犧牲了的冰蠶絲睡衣。


更新時間:2025-09-03 14:08:49